2014年2月10日星期一

墙外楼: 午后狂睡:纪念东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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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狂睡:纪念东莞
Feb 10th 2014, 08:45, by 墙外仙

中华人民共和国二零一四年二月九日,就是东莞突发大面积扫黄的那一天,我独在家打LOL,接到性感玉米电话,她问我道,"先生可曾为东莞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东莞人民很需要先生的文章。"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写的文章,大概是因为往往带有敏感词之故罢,转发一向就甚为寥落,然而在这样的生活艰难中,毅然每博都看的就有小秘书。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被抓者毫不相干,但在自由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心灵感应",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数千名技师的泪水,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专家学者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东莞逝去的祭品,奉献于众人的灵前。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精彩的金鱼缸,敢于正视各式的器具。这是怎样的劳动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微皱的床单和成团的卫生纸。在这短暂的欢愉和尽情的放松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CCTV播放已经两小时了,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在数千名被扫的技师之中,Ruby是我经常光顾的技师。技师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技师,是为了中国男性更高质量的性生活做出奉献的人。

她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去年夏初装甲战兔老爷请客,带着性感玉米、老刀舅舅和我前去Happy的时候。金鱼缸其中的一个就是她;但是我不认识。直到后来,也许是ISO服务过,点上事后烟之后了,她在我耳边轻轻的说,说:我就是Ruby。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精通众多姿势,在服务中全情投入的技师,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桀骜锋利的,但她却常常微笑着,态度很温和。每次衣衫褪尽,平躺于床之后,她总是温柔的开始冰火,于是后来的回床率就较多了,也还是始终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数年后,往日的技师因为红颜已逝,准备陆续引退的时候,我才见她虑及东莞桑拿前途,黯然至于泣下。此后似乎就不相见。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就是永别了。

我在九日傍晚,才知道CCTV播放东莞的事;下午便得到噩耗,说当地居然扫黄,被抓者至数千人,而 Ruby即在被捕者之列。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有残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Ruby,更何至于无端在府门前被挂上失足女性的牌子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她被捕的视频。还有一段,是Sarasakura的。但政府就有令,说她们是"失足妇女"!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她们是违法犯罪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Ruby,那时是正在服务中的。自然,服务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但竟在水床上被抓了,舔玉趾,漫游全身,刚准备180度吹箫的时候,只是没有直接带走。隔壁的战兔老爷想跑,挨了四棍,其一是电棍,立仆;同去的火狼又想去扶起他,也被击,棍从后入,直入菊花,也立仆。但他还能坐起来,一个兵在他头部及胸部猛踹两脚,于是被抓了。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Ruby确是被抓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视频为证;沉勇而友爱的装甲战兔也被抓了,有他自己的视频为证;只有一样沉勇而友爱的火狼还在医院里呻吟。当两男一女从容地转辗于当局所掀起的大规模扫黄行动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中国警察的欺负技师的伟绩,联防大队的惩创客人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 但是中外的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单纯的服务。人类性爱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服务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还没做成。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亲族;师友,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当局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专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东莞的女性临难竟能如是之从容。 我目睹东莞女子的办事,是始于去年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干练坚决,百折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行动中互相救助,虽被捕不招的事实,则更足为东莞女子的勇毅,虽遭偷拍暗访,历经多次扫黄,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被捕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为更高质量的性生活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纪念东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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