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14日星期五

墙外楼: 吉安冰:操蛋的就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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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冰:操蛋的就是你自己
Mar 14th 2014, 01:01, by 墙外仙

做记者这么多年其中很多次质疑过这个职业和这个行业。因为钱?有过,这他妈可怜的工资还不如北京大学西南门卖烤串的河南哥们,就别说那些拿着爹妈的钱挥霍的富二代们,感觉职业没有被尊重,应有的价值没有实现。因为新闻理想?有过,很多时候一些报道和我们既定的报道方针和宣传模式相抵,所以不能报道或者不能按照人类正常思维的角度来报道,感觉理想被践踏。因为行业夕阳?有过,在这个以初中生为文化标准的体系中,文字早就不是主流受众接受信息的方式,很多前辈告诉我,"老胡啊,你丫快干点别的去吧,早晚得没饭吃啊。"这些质疑就如同大姨妈一样,隔三差五会袭来,铺天盖地,劈头盖脸。谁又敢说自己没动摇过,没彷徨过?我也一样,之所以现在还在这个圈子里混着,更多的来自于我是一个比较不愿意接受新事物的人,对于自己驾轻就熟的能力和技能,有着超乎常人的偏执,我一直给自己灌输这样的理念,"你丫傻逼呵呵啥都干不成,就写个字还稍微像点样,你丫要是干了别的,早就死求了。"也正是这样的观点支撑着我一直在这个行业里,所谓坚持的背后,其实都是一笔账,自己心里打算盘,值得的一笔账。

很多年前,我认为两会就是狗屁,一帮拿着纳税人钱的既得利益者跑到一个大房子里每年再勾搭一遍,勾搭一下情感,勾搭一下业务。每到两会的时候,马路上堵成王八蛋,哪哪都交通管制,这简直太扯淡了。后来我当了记者,额……或者说是"妓者",从都市报做到行业报再到机关报,慢慢地淡化了所有的采访工作,采访工作无非就是利用自己已有的经验和能力,进行一个"转化"的工作罢了。

今年两会前的一周,开完例会的我正准备如往常一样火速溜回家,突然被领导叫住,领导问我:"咱们两会人手不够,需要加点人,这事你能干不?"领导眼里有点闪烁,因为我这种向来无组织无纪律无原则无党性无节操无底线的人,参加这样一个有组织有纪律有原则有党性的工作显然在领导看来是着实不靠谱的。大概思考了10秒,前5秒,我想这辈子没有参加过的事情,怎么也得参与一下,怎么也没坏处,端着架子写稿子的事虽然不乐意干,但着实不是不能干。后5秒,我想到一起上会的摄影记者是我的基友,合作了很久,虽不说"天衣无缝"也算"情投意合"。从地震灾区到文艺节前线,有个合作起来顺手的搭档,做啥事心里也踏实。就这样,匆匆补填了报名两会记者的信息,成为了一名需要上会的记者。

正是这几天的两会经历,又一次让我重新审视这个行业,这种心中的震动,远比为了钱或者理想更大些。

"操他妈的差点被挤死"

我的工作从3月2日正式开始,这一天我和摄影记者的工作是去饭店"围堵政协委员",通过他们来驻地报到,看看能不能采到一些相关的选题。而文艺组就在北京国际饭店,我和基友就开始围堵。很快我俩发现,围堵是一件很逗逼的事情。

文艺组是全国各地所有记者围堵的对象,从宋春丽到赵宝刚再到莫言,无一例外的被记者们撵得满大堂跑,能闪瞎眼的闪光灯和能挤怀孕的人群,我几乎一直是个旁观者,一方面我不知道挤进去采什么,一方面我也不觉得这样的采访能采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随便抓个委员就问"爸爸去哪儿你看过么?","来自星星的你看过么?","雾霾这么严重怎么办?"这些问题基本上伴随着每一名前来报道的委员,即便是记者们压根不知道眼前这个委员是从事哪个领域的。

"宋春丽也是演小品的?","谭利华(北京交响乐团团长)和邰丽华(千手观音主演)不是一个人啊?",这种奇葩问题每间隔3分钟就会出现,每当我听到这种能把自己雷死的问题,总想走过去看看究竟是哪个媒体的记者问的。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酒店中游走,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更多的在体会,在酒店大堂中的角落里,我认识了同行小马,他正在疯狂编辑着采集到的视频资料,手边放着摄像机,凭感觉酒店大堂地板的震动,他就能感知来的是个什么级别的大腕,他正投入整理材料的时候,我喊他莫言来了,小马拎着摄像机从我身边冲入了人群,我目送他消失在人堆里,3分钟后他又钻了出来,见到我说"操他妈的,差点被挤死。"

在酒店大堂里,我还认识了来自地方某都市报的一个摄影记者,我问他,你们这玩命采明星是为啥,他叹了口气跟我说:"没办法我们小地方的报纸和你们大报不一样,我们的受众没见过这些,所有大腕都是新鲜的,他们需要这个,我们单位也下了命令必须采到一两个明星。不然没法交差啊。"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两会的真正采访工作其实是小组会议的时候,3月3日的开幕式,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重点,3月4日上午开始的分组讨论,才是出干货的地方,所以我也来到了会场,由于和一些委员认识,我自告奋勇的选择了文艺27组来进行采访,冯小刚成龙宋丹丹一干明星大腕在26组,而赵本山,李世济等在28组,我的这个27组虽然貌似平淡无奇,却还有一些真东西,坐下来一听还挺好玩的。

我进屋的时候关峡(国家交响乐团团长)正在说自己的提案,他提出了一些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问题和高雅艺术加大扶持力度的问题,由于之前一直跑音乐,也格外认真的听听。后来发现,记者们可以把委员叫出来采访,我不太好意思,于是我跟出来,蹭着听听人家记者问了啥。

也就在3月4日这天,我第一次看到了何香久,他被记者团团围住,我百度了一下,才知道他是河北沧州人,他的提案是"给公务员涨工资",在网上何老头已经被网友们骂得体无完肤了。绕过老头的后脑勺,我看到何香久的正脸,他正在解释他的提案,他不停的在说,"我当时说的原话是'应该逐步增加基层公务员的工资。'但是记者报出来的消息却没了'逐步'和'基层'两个字,更有甚者把标题写为,《何香久委员认为应该大幅提高公务员工资》。"这让老头有点伤心。面对铺天盖地的非议,何香久只能一次次面对镜头和记者,解释自己的提案。我在一旁听着,按照我看人的标准,第一眼只能把人分成鸡贼的和老实的两种,面前这个半大老头,肯定是算作老实人那范畴中的。

再见到何香久的时候,是他又一次被媒体围住询问公务员涨工资的事情,从分组讨论的房间走到卫生间大概有15米,何香久大概走了20分钟。这一次我没有凑过去听,他和我擦肩而过,我清楚的看到他额头冒出的汗珠。

第二天,给何香久"平反"的报道,稀稀拉拉见了报纸,但是网友的诅咒式的发言依然瞬间淹没了这些,即便是CCTV都给了何香久出镜说话的机会,但是依然没有阻止网友们的谩骂。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频繁见到何香久,没有了之前的围追堵截,而是换做戳戳点点,何香久从楼道中走过,三三两两记者指着何香久的后背说:"这谁啊?""这就是那个说给公务员涨工资的那个傻逼。""操,怎么没人说给我们涨工资呢。"顺着楼道看过去,何香久的背影一点不伟岸,反倒有着那么一点佝偻。

好几次我想走过去把他叫住,跟他说,"老何,是特么我们这帮记者坑了你啊。"但是几次我也没说出口,等我决定去找他要个联系方式,有机会好好聊聊的时候,我被各种采访选题,编辑的催促,压迫的没有太多机会,等再缓过味道来时,政协已经闭幕了,而老何是不是已经上了回沧州的火车,我不知道。

几天中,我脑子里经常回响着老何的话。"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无意讨论公务员工资究竟应不应该提高,只是在想,为什么我的同行会断章取义的把老何的话曲解发布,究竟是为了什么?每年两会雷选题刊登都是采用媒体挂傻逼的方式,而制造一个我们口中的"傻逼"然后把他挂起来,这种行为和几十年前随便把人脖子上挂个牌塞到牛棚里又有什么区别。

两会报道究竟是什么

搭档多次问我,"我究竟要拍什么?究竟哪里还可以拍?操还有什么可以拍的!"同样,我也不知道我们究竟在报道什么,尤其是,我的同行们,你们在报道什么?你们又在干什么?

在追着明星委员问无厘头的问题,凭着拍脑门设计的选题采访委员,在每一个少数民族委员华丽的民族服饰前按下快门,盯着毛新宇的手看他是不是随时写个字,盯着崔永元的歪嘴看他能放出什么炮来,追着成龙冯小刚要签名索合影,在大会堂面前合影留念,在新闻发布会上提出一个前天晚上就安排好的问题,拿着相机拍拍警犬,拍拍武警,拍拍国旗。当然这不能怪我的同行们,他们也没有办法,上面安排的,领导布置的,每年都是这样的,两会已经成为模式化的报道方式。而委员们也越来越熟知媒体的能力和功力,你要镜头,我就给你摆,你要答案,我就顺你说,这种采访的意义到底有多大?

我的同行们,即便是你们不能违背领导和单位的意图,是不是好歹做做功课,究竟有哪些人是什么领域,哪些人在什么领域有着研究,即便都是医学界的委员,治癌症的和治脚气的完全不是一个研究方向,能不能带着相关的问题,相关的思考来?而不是寻找槽点博眼球,更不是制造假新闻。

有人说,是新闻主管机构的绳索式管理,代表委员的避重就轻、无病呻吟,记者们有限的水平和眼界,这三种因素共同作用,让中国的两会报道成为媒体的鸡肋,记者的梦魇。在我看来,"记者们有限的水平和眼界"这点,我是真心看到了,真心体到了。

可怕的不仅仅是水平和眼界有限,而是基本的道德底线的丧失,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没的说成有的,就为了那发行量和点击率,到现在为止没有见到最初报道何香久的媒体出来道歉,对于这种曲解误读的事情完全没有反思,我对杜撰这篇稿件的同行就一句话,"操你妈,你丫不配做记者。"

我质疑这个行业,我质疑这个行业中人们的底线,我在文章开头提到,两会报道是有组织有纪律有原则有党性的工作,但绝对不是有底线有节操的,我们究竟要报道什么?在这种百姓对于政府缺乏信心的当下,我们还要制造所谓的"反百姓"的特殊阶层,媒体安的是什么心?政府缺乏的公信力和媒体缺乏的公信力是成正比的,能不能更多的让政府说真话,把真话告诉百姓,能不能不要杜撰是非,这种民族的劣根性在这几天找飞机的事情中也显现的很清楚。

你可以不会写稿子,你可以不会采访,你也可以不明白每一件事,但是作为一个基本的人来说,不说假话不搬弄是非不以讹传讹,就那么难么?曾经我认为,媒体的现状来自高层,中国操蛋的体制造就了操蛋的媒体,后来我认为,媒体的现状来自受众,操蛋的受众制造了投其所好的操蛋媒体,这次我不这么认为了,操蛋的就是你自己,不要找原因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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