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京锴
"连爷爷您又来了！"2月17日率团访问北京的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的的确确算是大陆人民的老朋友了。遥想2005年在西安后宰门小学举办的欢迎仪式上，面对红领巾们高声朗诵的一首"连爷爷您终于回来了"，首次访问大陆的连战表情还多少有些不自然。9年过去，穿梭两岸16次的连战早已晋格为"老朋友"。从钓鱼台国宾馆与大陆领导人用陕西话谈笑风生，再到北京艺校欣赏歌曲，其风度之娴熟，不亚于多次来华、曾专程欣赏《雪绒花》的基辛格。
北京摆出的接待规格一如既往地高，家宴级别的陕西美食固然乡情浓烈，只是不知道连战夫人连方瑀是否得以下箸。2005年连方瑀撰文回忆首次访陆行程时，特别提到自己与国台办副主任李炳才饮食习惯相似，"每次出现羊肉，我们的筷子就不动"。面对一碗鲜热肥美的羊肉泡馍，连方瑀多半无福消受。
当然，老朋友相见言欢，不仅在觥筹交错、畅叙私谊，更在投桃报李、互相唱和。
例如连战在正式会谈时抛出"台湾人也有梦"，立即获得北京热烈响应，表述为"两岸共圆中国梦"，可谓是深悉国情，紧跟形势。2013年连战到访北京，向习近平提出"一个中国、两岸和平、互利融合、振兴中华"的十六字箴言，大获赞赏。等连战回到台湾，舆论哗然，连马英九都必须出面划清界限。根本原因是连战的十六字箴言里，只见"一中"，不见"各表"，越过了台湾对"九二共识"内涵的底线。（当然，即使是"一个中国，各自表述"的台湾版九二共识，也从未获得大陆的正式认可。）
一年后的连战终于有了希望北京正视"中华民国"的表述，不过未获回应。倒是他在去年十六字箴言基础上再度发挥，把"振兴中华"和中国梦融汇贯通，成功地把19日的两岸各界人士座谈会，变成了两岸共圆中国梦研讨会。
与连战这位老朋友前后脚访问大陆的，还有"行政院陆委会主委"王郁琦。就任不满两年的王郁琦政治分量虽然不如连战，但占着"名正言顺"的地位优势。他与国台办主任张志军的会晤，是"陆委会主委"首次以官方身份访陆，意义重大。但正是为了强调名正言顺，王郁琦四天的行程显得绑手绑脚，象征意义远大于实质意义。
以外界最为关注的称谓问题来说，张志军以"王主委"的名衔称呼对方，算是两岸交往的一个进步。两年前海协会会长陈云林访台，拜会"陆委会主委"赖幸媛后，一会儿称对方"您"，一会儿称对方"那位"。不过即使是一声"王主委"，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既未见诸报端，也未被官方文件或其他机构采纳。比如王张会的正式名称就被定为两岸事务首长会议，回避了具体机构名称。王郁琦本人在与学者座谈时，还被打回"台湾地区陆委会负责人"的原形。
在王登陆行前，民进党等在野力量就表达的很清楚，两岸的任何会谈必须在对等、透明的原则下进行，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人民的利益。"立法院"也做成决议，不准王郁琦签署任何共同声明或公报。到了谈判桌前，王郁琦所能提及的内容相当有限，而且基本都未获得北京的正面回应。例如双方互设办事机构对人身自由受限公民的人道探视权，张志军顾左右言他，只说继续研究。而吸引眼球的"习马会"，王郁琦都没能在第一场会晤中提及，直到上海和平饭店的第二场才以"闲聊"的方式婉转表达，被张志军干净利落地否决。
相比之下，连战这位北京老朋友的妙用就凸显出来了。在连战启程前夕，王郁琦专门打电话拜托连战"顺便"提及人道探视的问题。而被张志军一口回绝的习马会，却被习近平在习连会中主动提起，探询连战看法。有着官方身份的王郁琦要接受舆论和"国会"监督，动作稍有差池就会被追责不休，行事多少有所顾忌。而无官一身轻的连战身份自由，不受民意监督，也不必受公开透明、对等尊严之类原则的束缚，当然挥洒自如。
马英九自执政以来，就意图在两岸政策上独立掌握主导权，接连动用江丙坤、萧万长、吴伯雄等几位国民党大佬参与两岸事务，意图分化连战在两岸议题上的主导权。孰料事移境迁，几位党国大佬因为各种原因都没能站稳，倒是连战孜孜不倦地两岸奔波，行情经久不坠，坐稳了老朋友的头把交椅。反观被在野党和民意舆论越管越紧的马英九，一个两岸服贸协定花了快一年时间还没能获得"立法院"批准。既然阳关大道越走越窄，也只能无奈长开方便之门了。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连战此次访陆的代表团成员中，独少了长子连胜文。2013年的习连会上，连战专门把连胜文介绍给习近平。作为国民党蓝二代代表人物的连胜文当时和习近平大笑握手，轻松神态甚至被媒体称为"就像一家人"。彼时的连胜文身无公职，穿梭两岸自然自由。今年的连胜文参选台北市长已是箭在弦上，一旦要面对民意检验，再来北京谈中国梦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不过不着急，中国的政治词汇里，比"老朋友"再高一个等级的情谊，乃是"世代相传"。连战这位老朋友的妙用，不会随着儿子的继续缺席而失色，反会因此水涨船高。倘使连胜文当选台北市长，谁又能说中国梦和连家梦没有相通之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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