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蔚冈
谁都没有想到，2013年6月13日支付宝联合天弘基金发行的货币基金"余额宝"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在联合支付宝发行余额宝之前，天弘基金只是基金业内不知名的小规模基金公司，而到2014年1月15日15时，余额宝规模已超过2500亿元，已成为公募基金行业资产规模最大的公司。在余额宝之后，各种各样的"理财宝"更是层出不穷。
如何看待这些类余额宝产品？尽管余额宝及类似理财产品在过去一年内规模增加很大，而天弘基金更是通过此逆袭成为基金业内资产管理规模最大的基金公司。但很多传统金融机构人士并不以为然，认为这几千亿的理财产品相对于银行、保险和信托等其他金融公司，实在是太过于小意思。
更有业内专家以美国的货币基金为例，指出类余额宝产品不可能走太远：1999年，美国的网上支付先驱PayPal公司设立了账户余额的货币基金，用户只需简单设置，原先存放在PayPal账户中不计算利息的余额就会自动转入默认的货币基金。2007年，其规模达到10亿美元，而美国国内的货币共同基金市场在2008年更是达到了3.75万亿之巨。不过，在2008年金融危机时，货币共同基金市场却垮掉了——撑起MMF快速成长的两大基石──现金级别流动性和保本垮掉。所有货币基金的业绩都超低，PayPal货币基金的收益优势丧失，规模也逐步缩水，PayPal最终在2011年选择将货币基金清盘。
或许，中国今后的各类货币基金都会像美国的货币基金一样走向消亡，但那是以后的事情。对于银行等金融机构而言，如何应对小额账户存款搬家是目前急切需要应对的问题。有媒体报道，据说在微信理财通开放的一个晚上，国内银行已出现几百亿的存款搬家。后来证实这个消息属于传言。腾讯副总裁、财付通总经理赖智明在1月21日的某个论坛透露，微信理财通在内测推出时已实现每天1个多亿资金的流入，在1月22日，用户往理财通存入金额超过8亿。
面对众多小额账户如潮水般将资金从银行活期账户搬出，银行家贵族们祭出了两个举措：
一是设定单日最高转入额度。以微信理财通为例，在公测阶段每家银行单笔限额转入8000元，在正式上线之后理财通将单笔限额提高至5万元，而各家银行则提供了从5千到50万不等的不同限额。不过这样的限额对于理财通的客户并没有多大意义，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理财通的使用者大都属于被传统理财产品所忽视的客户——传统理财产品都设有一定门槛，最低至少五万。但这从另一个侧面表明了银行的担忧——因为理财通"7日年化收益7.394%"的收益额已经逼近了很多针对高净值客户的信托产品收益。
第二个对策是上调银行存款利率和推出相应理财产品。据报道，建行总行于上周发文，将存款利率上浮权限下放至一级分行，允许各省分行将权限进一步下放到市级。下放上浮权限的主要做法就是允许市一级分行将存款利率上浮到顶，即在官方存款利率基础上浮10%。而所有的这一切做法都是为了挽留住存款用户，减少存款流失。
有媒体称，"每家银行都在观测资金流向，预计2014年年中流向互联网金融的资金达到万亿。"不过上调存款利率对银行来说也是一把双刃剑，因为中国银行业的挣钱就是来自于存贷差，一旦银行存款利率上调，那就意味着会吞噬银行的利润。
有意思的是，自央行2012年7月6日不对称降息，允许存款利率最高上浮10%后，一些城商行和股份制银行纷纷"一浮到顶"。不过，传统的五大国有银行，包括工、农、中、建、交定存利率并未上浮到顶，他们凭借庞大的储户和网点优势比股份制银行和城商行享受着更多规模优势。但是谁都想不到，逼迫他们上浮利率的居然是来自余额宝和理财通这些来自金融业门外的野蛮人。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些互联网新贵们的理财产品会给投资者带来更好的投资回报？至少从目前来看是如此，相比较银行0.35%的活期利率来说，动辄6%的年化收益率是高到天上去了。不过类余额宝们最大的意义并不在于此，而在于直接改变了中国的金融生态环境——尤其是银行业的经营成本。作为以间接融资为主导的国家，银行信贷在中国一直发生着关键性的作用，而银行业的利润也是远高于社会平均水平。
我的同事高利民和聂日明曾以"信贷方舟"效应来形容中国的银行业。它指的是指有能力获得信贷者（搭上方舟者）更容易变得富有、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能更多分享现代化的红利；而无法获得信贷者（未搭上方舟者）难以分享现代化的红利，并且还要为搭上方舟者提供融资支持。换句通俗的话，就是现在的银行信贷模式就是穷人存钱让富人用，在这种模式下，则会形成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的马太效应。
而余额宝们的出现则彻底改变了这个现象。有了这些"宝"，屌丝们的钱就不只是每年获得0.35%的活期存款利息，尽管每个储户的数额不大，但是汇聚起来也是不小的数目，这是长尾理论的一个经典应用。
所谓长尾理论，即把数量庞大的微小客户汇聚起来，从而可以产生与主流相匹敌的市场能量。以微信支付为例，根据腾讯2013年第三季度财报披露，国内外合并的月微信活跃账户数达到2.719 亿。这是中国任何一家银行业都达不到的数据，号称"宇宙行"的中国工商银行拥有中国最大的客户群，也就是只有大约1亿个人客户和810万法人账户。
这么多长尾客户聚集起来，直接提高了银行业的经营成本，可能也会完成几代经济学家们一直呼吁而决策者也做不到的事——利率市场化。这可能才是各类理财宝们对中国金融市场的最大意义。多年后当中国迈入利率自由化的时候，一定会为2013年6月13日的"余额宝"上线而记上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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