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斌
一个新的冬天到来了，雾霾污染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它阴沉着脸，似乎要强迫每一个中国人听它说点儿什么。对于好面子的人来说，这种不容回避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它是一种无情的挑战，一个相当残酷的打击。
但是，有人总是有办法来为自己打圆场的。他们说，外国也曾经发生过严重的雾霾，中国的雾霾与外国是一样的。言下之意似乎是，连外国都有雾霾，中国怎么可以没有呢？笔者对于这个观点进行了研究和分析，发现中国的雾霾与外国还真有不同：不同之处就在于外国的雾霾是原创的，而中国的雾霾是抄袭的，是一种重复。外国可以有雾霾，中国恰恰不可以有。这里面有重要的科学道理可以讲，它关系到我们如何正确对待来自外国的经验与教训。
发展工业会引起环境污染，西方世界早就以自身的惨痛经历告诉了我们这一点。他们不光警示我们，而且还提供了大量具体而有效的解决办法，热情地向我们推销，其中包括各种各样的环保技术、法规、治理经验等等。中国经济起飞得较晚，原本可以充分地享受这种"后发利益"，从而避免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路子。早在上个世纪，许多国内外人士就反复地强调了这一点。然而，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结果是，我们不仅走了"先污染"的路子，而且一走起来就没完没了。对污染的治理不能令人满意，不但老的污染问题一直没能解决，新的污染形式也层出不穷。我们不但洋洋得意地大步走在人家已经走过的曲折道路上，而且登峰造极，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之势。
环境保护所需要的是采取重大而有力的措施，应当痛下决心，舍得付出，敢于放弃。对环境保护的三心二意与对打击假冒伪劣的三心二意如出一辙，其共同点是，都认为这是小事，不值得专门干；都想把它夹带在其他工作中，捎带着进行。例如，发改委要么去搞节能补贴，要么去奖励新能源，要么就去控制能源消费总量，工信部则忙于企业的技改和减产，还美其名曰"综合治理"。"综合治理"这个词就是告诉大家，对环境展开正面的、单项的治理是一种浪费。官方至今舍不得对污染制造者进行直接的惩罚，因法律惩处而倒闭的企业少之又少，而GDP则仍旧被念念不忘。这就好比公鸡要下蛋——不是它的活儿，它要干，而它自己的活儿，它却推三阻四。公鸡与蛋之间固然有联系，蛋却并不是由公鸡直接来下的。看来，要达到这个浅显的真理，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跟西方世界历史上发生的污染相攀比的人，显然不知道"学习"、"进步"这些字眼是什么意思。这些人把外国看得高不可攀，以至于连外国的缺点也不放过。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了，颇有受宠若惊之意。笔者发现，这些人特别喜欢跟西方的历史叫板，雾霾只是其中之一。例如，他们常说，中国的证券市场只用了多么短的年份就走过了人家用多少多少年才走过的路，所以，这是很值得"自豪"的。这些人大都颇有"民族自豪感"和"民族自尊心"，很有"志气"和"骨气"。美国、苏联发射了卫星，登上了月球，我们于是也要搞，而我们（在几十年之后）竟然最终也搞成功了！外国搞了3G，我们就要搞TD-SCDMA，并且强迫企业使用这个"民族品牌"。人家有谷歌，我们也要动用公共资源搞一个搜索。至于当下流行的小米手机，它的老板已经承认，这是得到"上面"授意和支持的，又是一项扛大旗的工程。
我们模仿外国产品，这原本是无可厚非的，甚至可以说，在商业上这往往是一个很明智的策略。发展的任务其实相当简单，就是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只要勤于学，勤于"画"，即使仅仅依靠平常的智慧，"赶英超美"早晚也不是难事。但有些人并不是这样来理解问题的，他们模仿外国的目的，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干、强大，是为了在内部和外部进行炫耀。据说这可以增强信心，振奋精神，鼓舞士气。笔者所不明白的是，原本就是一种模仿，有什么好吹嘘的呢？难道这就是要传达给年轻人的为人处世的标准吗？如果模仿出来的成绩这么值得骄傲，那么原创者又该当如何"骄傲"才是？什么叫做"独立研制成功"？为什么"独立研制成功"的东西，跟人家几十年前的东西很相像？实际上，"独立研制成功"的东西，大都还要比人家的更差劲，这能叫"成功"吗？刚刚起步，就开始夜郎自大，固步自封，班门弄斧；既想闭关锁国，又企图与外国分庭抗礼，可惜天公不作美，人家的发明创造层出不穷，叫你学也学不完，因此，想要闭关，看来一时还闭不上。
这里暴露出一种极为微妙、复杂而又不健康的心态。我个人认为，抱有这种不健康心态的人，对于他们自己的要求是很低的，骨子里把中华民族估计得很低，对于我们人民的创造力其实是不信任的。他们时常在搞自我压制与自我矮化，例如，汽车业被严格地限制和控制起来，以便与外国公司进行"有序合作"，而我们"一汽"、"二汽"的起步其实并不比丰田、本田、日产、现代这些公司晚多少，甚至还要更早一些。一些人不吸取这个历史教训，抓紧放开管制，却只顾把人家奉若神明，请问尊严何在？廉耻何在？境界何在？智力何在？由于学术、文化与娱乐业难以自然地、无拘无束地发展，知识产权也得不到有效的保护，致使港台和欧美的同业长期主导着我国内地的市场及相关领域。一些人宁肯天天指责人家搞渗透，就是不肯放弃管制，请问这些人：这是让中国大陆精神与文化发展壮大的节奏吗？堂堂大国的土地政策，抄袭的却是昔日殖民地香港的模式，莫非内地的土地也像过去的香港那样，是租赁而来的？！大国的治理不用大国的思维，一些人却总想在新加坡这样的小国身上总结出点儿什么，岂不是眼界也太小了吗？
早就有人提醒要防止中国经济日本化，结果还是泡沫了；早就有人警告中国社会拉美化，结果贫富差距还是名列世界前茅了，这与"先污染、后治理"属于同样的风格。别人犯过的错误，我们重犯起来一点儿也不脸红。一些人头脑贫乏，无所适从，但却不会忘记用一些不着边际的招数来进行自我粉饰。下面的例子可以为证。据说，有关部门研究过（或者正在研究），是否要把中国的应急电话号码全部改为911，把中国的省份重新划分为50个，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跟美国比较相像了。目前，在学术文献中，关于文献结尾处参考资料中的标点符号，出版系统正在强制推行一种外语式的标准，其要点包括：文献名称中不得使用书名号；句号不能是圆圈，必须是一个圆点；"XX译"必须写为"XX，译"，等等。我保证这是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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