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2日星期日

墙外楼: 晨枫:乌克兰,新的一页(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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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枫:乌克兰,新的一页(4)
Jun 22nd 2014, 01:06, by 墙外仙

乌克兰总统普罗申科宣布在东乌克兰单方面停火,并将启动和平进程。普罗申科还提出一个14点计划。没有看到计划的全文,但根据新闻报导,计划要点在:

? 东乌克兰亲俄武装分子放下武器
? 撤出非法占领的政府建筑
? 释放所有人质
? 除犯有严重罪行的人员以外,参与人员不予起诉
? 亲俄武装人员容许自由离开冲突地区
? 向地方分权
? 提前国家和地方的议会大选
? 修改宪法
? 沿边境建立10公里宽的缓冲地带
? 保护俄语地位
? 中央电视台和广播电台恢复在顿涅茨克和卢汉斯克广播

和平计划当然是走向和平的第一步,但长长的和平之路不仅取决于这第一步,还取决于后面的很多步,而且这很多步要由基辅和东乌克兰一起走。就最初反应来看, 东乌克兰已经拒绝了普罗申科的和平计划。除非有更多细节尚未透露,普罗申科的计划也确实没有提出多少新意,看不出东乌克兰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计划,至少计 划没有回答东乌克兰最关心的问题。与其说这是和平倡议,这更像最后通牒,难怪莫斯科和东乌克兰方面表示冷淡。

乌克兰的事实内战已经进行了几个月,双方已经没有互信基础。在现在的互信情况下,基辅向地方分权已经不够,保证俄语地位也不够,分权了还可以再集权,保证 俄语地位也可以再取消。东乌克兰只有获得相当于事实独立的邦联才能满足。放下武器、撤出政府建筑、自由离开冲突地区、免予起诉、10公里安全带,这些都是 对投降人员的措施,而东乌克兰的武装人员并没有想投降,这些措施没有吸引力。

普罗申科这些措施的实施能力是另一个疑问。东乌克兰与俄罗斯的边境线在"叛乱地区"的后方,在基辅方面对东乌克兰取得全面军事控制之前,如何谈得上建立和控制安全区呢?电台和电视台是另一个问题,如何在没有得到东乌克兰合作的前提下,恢复在顿涅茨克和卢汉斯克的广播呢?

事实上,基辅对"叛乱地区"的军事控制是很大的问题。从新闻上看,基辅方面的部队有正规的装甲车、直升机甚至战斗机,也曾经见到出动坦克,但也有一些部队 使用改装的普通卡车作为战斗车辆。这些卡车在车厢和驾驶室四周围上装甲钢板,驾驶员只有狭窄的缝隙可以观察外界,车上的枪手可以在装甲钢板的"帮"上射 击,好像站在战壕里一样,但更多的是把枪举过头顶盲目射击。这些卡车的轮子也有装甲钢板保护,橡胶轮胎只有很窄的部分暴露,不易击中。正规军使用这样的临 时改装车辆作战是很罕见的。有可能这些不是基辅的正规军,也有可能乌克兰已经到了困窘时刻,正规军战斗车辆缺乏备件和燃料,只能使用这些改装来源较大、更 加省油的业余装甲车。

但亲俄武装方面倒是得到新增坦克和火箭炮的增援。北约和基辅方面都说,亲俄武装得到3辆T-64坦克和10辆"格拉德"火箭炮。基辅和北约指责俄罗斯提供 了这些重装备,俄罗斯否认。俄军早已撤装T-64,连T-72也撤装了,现存的基本上是T-80和少量新的T-90。俄军确实有大量封存过时装备的传统, 以备大战需要。过时坦克总比没有坦克强,何况T-64、T-72还是有相当强的战斗力的。问题是,冷战后俄罗斯经济困窘,大量T-72连妥善封存的机会都 没有,要么拆毁、当作废钢铁出售,要么任凭日晒雨淋,根本没有战斗价值。T-64没有理由得到比T-72更好的待遇,俄军从库存里悄悄拿出3辆T-64支 援东乌克兰方面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再说,要支援的话,支援3辆也没有道理。如果跨越这个门槛的话,索性支援个几十辆,这才有一点作用。

另一方面,乌克兰军队倒是还在使用T-64。报道指出,这些T-64的涂装不是乌克兰方面的伪装色,乌克兰T-64也有明显的国家标志。这其实不说明问 题,顶多说明这些不是政府军正在使用的T-64。这些T-64可能是从东乌克兰亲俄武装从被占领军营、仓库或者军工厂"缴获"的,刷上新的油漆实在不是真 么高技术的难事。当然,这些T-64的来源到现在还是一个谜,也没有投入战斗的报道,不过坦克毕竟是坦克,什么装甲车(不管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都顶不住 T-64这样的主战坦克来上一炮。

不过这些"格拉德"火箭炮比坦克更头大。乌克兰国防部长米哈伊尔?科瓦尔星期五在乌克兰议会宣称,乌克兰已经在边境上关闭军用车辆的通行,但已经有3辆坦克、10辆火箭炮进入乌克兰。"我们正在提高警惕,一旦发现这些装备进入炮火射程,就立即开火。"

科瓦尔的话有两个地方有意思:1、正常的边境永远对军用车辆的通行是严格控制的,即使美国、加拿大这样的友好国家,军用车辆过境也是非同小可的事情,除非 联合演习或者战争期间。科瓦尔的话说了白说,关键是他怎么禁止军用车辆通过边境。俄罗斯军用车辆进入乌克兰了吗?不知道,俄罗斯否认。问题是,即使俄罗斯 军用车辆真的在亲俄武装控制的地段进入了东乌克兰,科瓦尔打算怎么办?

第二个有意思的地方是"一旦发现这些装备进入炮火射程,就立即开火"。这些"格拉德"是经典的卡车上装载的40管122毫米火箭炮,本身射程也有20公 里,使用新型火箭弹的话,射程增加到30-45公里。科瓦尔所说的炮火射程可能是指乌克兰方面的火箭炮或者榴弹炮,射程也差不多在同样的范围。这就是说, 亲俄武装控制区域有相当大的纵深。这些重武器都还没有在冲突中投入使用过,一旦投入使用,冲突烈度就决定性地增加了。

一旦冲突升级,局势会向哪里发展?美欧肯定会继续施加制裁的压力,但美欧制裁的作用已经讨论过很多了,现在看来只有美欧官方和媒体在看好制裁的作用。乌克兰的里夫尼亚在继续贬值,但俄罗斯卢布这两天反而升值了。

普罗申科宣布将在6月27日签署欧盟协议。这是意料中的普罗申科不可能不签署,也不可能拖延签署。美欧的支持现在是基辅的生命线,欧盟协议的实际作用已经不重要了,其象征意义已经压倒一切。不过普罗申科没有提加入北约的事情,北约也不提接纳乌克兰的问题。

事实上,北约东扩了,但东扩的部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实际上北约内部并不清楚。北约是在1949年成立的。这是冷战的高峰,与后来人们更加熟悉的冷战年代 有非常大的不同。人们更加熟悉的70-80年代的冷战时代实际上更像"热和"而不是"冷战"。也就是说,两大阵营之间对避免战争爆发已经有共识,大家对底 线也相对清楚,外围争夺可以热火朝天,但红线是不踩的。40年代末、50年代初的冷战不一样,这已经是核时代了,但还是双方互相冲撞底线进行试探的时代, 冷战爆发为热战是非常现实的危险,而不只是遥远的可能性。

在杜鲁门年代,美国制定了围堵战略,在世界各地对苏联阵营"全场紧逼"。但到了艾森豪威尔时代,美国尽管实力强盛,还是觉得常规军力不够用,必须动用核武 器才能制止苏联入侵欧洲。这是战术核武器大发展的时代,从核炮弹到核地雷到核鱼雷到核深水炸弹到核空空导弹,核武器几乎遍布所有领域。在战术上,只要苏军 进入西德(这是北约最重要的前线),美国就不惜用战术核武器阻击。西德作为前线国家是准备被打烂的,打烂了也不能主动放弃、以空间换时间。只要苏军越过中 欧边境,北约准备从战术核武器一路升级到核大战。

但北约东扩后,这样的战略决心就模糊了。如果俄军入侵罗马尼亚或者斯洛伐克,北约肯定会常规增援,但会不惜使用战术核武器吗?会愿意承担升级到核大战的后 果吗?这一点并不明确。乌克兰或者格鲁吉亚也加入北约的话,这一点就更加模糊了。但要是北约只愿意对这些"二等盟国"有限保护的话,北约还是北约吗?

北约东扩几乎是情不自禁的,也是迅速的,对俄罗斯造成巨大的压力,在北约内部也引起了不小的疑惑。在这样的情况下,乌克兰加入北约就成为一个微妙的问题, 甚至是一个北约悄悄希望乌克兰暂时不要提出的问题。不过只有经济上不彻底的欧盟协议(不等于欧盟成员),而没有政治和军事上的联盟,乌克兰的地位与亚努科 维奇时代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甚至由于与俄罗斯的紧张关系表面化后,周旋余地更加局促。

普罗申科是乌克兰的亿万富翁。他是怎么发家的不清楚,他的财富的来路是否干净也不清楚,但乌克兰选民似乎对他的清廉并不质疑,而他的财富似乎成为理财能力 的招牌。乌克兰的问题根子在于经济,普罗申科至今还没有提出经济上走出困局的道路,但在政治上,他似乎并没有展现是预期的灵活与实际,以和平计划为名,对 东乌克兰发出最后通牒,这不是和平解决东乌克兰问题的路子。普罗申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另一方面,俄罗斯的"新俄罗斯情节"并非没有历史依据,在十月革命 前,"新俄罗斯"包括现今乌克兰大片地区,普京在几次讲话中提到"新俄罗斯",普京在动什么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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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俄罗斯在哪里?新俄罗斯就在这里,黄色的区域,包括从摩尔多瓦边境(现德涅斯特地区,也在闹独立)、敖德萨一直到顿涅茨克、卢汉斯克,当然还包括克里米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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