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没有马上答应顿涅茨克和卢汉斯克要求加入俄罗斯的要求，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如我在《乌克兰，乌克兰（8）》里所说，普京在观望。即使东乌 克兰独立公投结果出来，依然有观望余地：如果基辅"识相"，同意邦联，给东乌克兰高度自治，普京就顺水推舟，"爱好和平，尊重乌克兰主权，推动政治解 决"；如果基辅"不识相"，那也顺水推舟，只是水流反向，"顺应东乌克兰民意，尊重俄罗斯民族感情"。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不过接下去10来天里，对基辅 就是高度考验了。基辅的政治智商已经不用期望了，现在期望的是基辅背后的西方支持者。德国外长这时候在基辅，难说是"巧合"。普京如果有这样的意思，会和 德国打招呼的，在西方世界里，也只有德国有足够的份量和动力到基辅当说客。美国虽说是西方老大，但在乌克兰问题上动口不动手，到这会儿也都看出来了。英国 比美国还要动口不动手，这两天连口也懒得动了，动手更是免谈。法国连"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的生意都不肯取消，要他们动口或者动手都是白搭。
基辅如果同意邦联，给东乌克兰高度自治，东乌克兰以"独立实体"加入乌克兰，正好是重新谈条件的好契机，重新确定东乌克兰在乌克兰里地位。东乌克兰的俄罗 斯族裔密度没有克里米亚高，俄罗斯如果真"拿"过来，还不大好办。要是俄罗斯极右民族主义势力开始迫害乌克兰族裔，那普京就输掉底裤了。东乌克兰的经济包 袱要普京背起来，也不是小菜一碟。这盘菜可比克里米亚大多了。东乌克兰的工业体系与俄罗斯高度相容，但俄罗斯自己对这一大摊计划经济时代留下来的老工业体 系都犯愁，要是容易转型的话，冷战结束后20多年了也不会反而去工业化。
这对东乌克兰固然是有利的，但要是影响只限于东乌克兰，基辅未必不肯让步，问题是别的地区也会要求类似的高度自治。敖德萨是黑海最优良的海港之一，乌克兰 的粮食、煤和工业产品只要是海运的，基本上都走敖德萨。敖德萨还是乌克兰最"洋气"的地方，海滩、夜生活、建筑、文化都亲近西方，甚至比靠近波兰的利沃夫 还要开放。高度自治对敖德萨也是有利的，可以少受基辅节制，多截留利税。利沃夫当然不会甘于落后，高度自治可以与前宗主波兰更加高度整合。这样三下两下， 乌克兰除了产粮的农业区外就剩不下多少还是受到基辅紧密控制的地区了，但农业区是吃补贴的对象，可不是摇钱树。东乌克兰高度自治的先例对基辅是很难接受 的。
但基辅如果激化矛盾，甚至大打出手，东乌克兰必然向俄罗斯求救，那是普京有"道义责任"必须接纳东乌克兰，否则他就里外不是人了。那时候，包袱也好，资财 也好，都只有吃下。那时，俄罗斯、乌克兰民族矛盾升级，哈尔科夫、克辛、敖德萨可能更加离心，基辅反而"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5越25日大选是一个关口。普京很可能在这日期之前会维持现状，不激化矛盾，静观基辅动作。但基辅会抓住这个窗口期吗？
难。今天报道，克拉玛托尔斯克的亲俄武装分子伏击了一支基辅军方车队，火箭筒打中一辆装甲车，6人（一说7人）丧生，另有6-7人受伤。我先前就说过，在 巷战环境下，冒进的装甲车很容易遭到伏击，而火箭筒和反坦克地雷之类"价廉物美"的反装甲武器乌克兰的军火库里本来就不可能缺，俄罗斯要暗地里塞一点过来 更是举手之劳，而且基辅都不可能证明来源，因为本来乌军装备也大体来自俄罗斯。乌军（天知道是正规军还是国民警卫军，这已经不重要了）先前在冲突中打死一 些亲俄武装分子，亲俄武装分子还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就看基辅的下一步动作了。亲俄武装分子不会追击到基辅去，只要乌军没有进一步动作，冲突就不会 升级。乌军检查哨已经设到卢汉斯克郊外了，这是"深入敌境"了。弄好了，这是用武力恢复控制；弄不好，这就是送上门的人质，随时可能遭到伏击。
要是武装冲突升级，基辅可能没有选择，只能"不识相"，那乌克兰的冲突就可能武装化了，内战成真，东乌分裂永久化。要是基辅节制，政治解决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乌克兰将只是一个松散的文化概念，而不是一个实体国家了，像欧盟，权且叫它它"乌盟"吧。未来10来天值得密切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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