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8日星期二

墙外楼: 大象公会:尼马,朗拿度,碧咸,你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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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公会:尼马,朗拿度,碧咸,你们好
Jul 8th 2014, 02:43, by 墙外仙

为什么同样使用汉语,香港、台湾和大陆对体育明星的译名如此不同?为什么内地方言多,却使用相同的外文翻译?为什么南越的前领导人要被译为吴庭艳?

文/ Serpens

"尼馬受傷各界明星送祝福"

"恐怖!尼馬差點癱瘓,他堅持要求與球隊在一起"

"巴西總統羅塞夫:此刻我與尼馬在一起。加油,尼馬!"

以上新闻标题常使一些中国人困惑:这尼马是谁呢?其实,他就是巴西球星内马尔,尼马是香港通行的译名。

除内马尔/尼马,大陆与香港球员译名有别的例子还有很多,如罗纳尔多/朗拿度、范佩西/云佩斯、贝克汉姆/碧咸、伊瓜因/希古恩等。相比香港,台湾的译名与大陆更接近,但仍有差别,比如罗纳尔多译为罗纳度,贝克汉姆译为贝克汉。

大陆和港台都使用汉语,为何译名如此不同?

【粤语的影响】

汉字是一种意音文字,翻译拼音文字的人名、地名时有很多困难。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时留下一串名为Αλεξάνδρεια的城市,对此,同属拼音文字的罗马人的翻译方法简单有效:找到与希腊字母读音对应的拉丁字母一一转化,就准确地译成Alexandria。这几乎是一种机械劳动,无需思考。而转换成中文,就得揣摩读音,选择相对合适的汉字组合。汉语的同音字增加了翻译的变化,更容易产生差别。

古今同样存在这类问题。前文Αλεξάνδρεια,古代中国人译为"乌弋山离",以现代普通话读十分拗口,与原音相差更远。难道古人的耳朵出了问题?

其实,这是由于相同汉字读音的变化。中国幅员广阔,虽统一了书写形式,方言仍不可避免。同样,时间会改变读音,古汉语对今人来讲不啻于另一种方言。这就影响到翻译的人。香港通行的汉语是粤语广州话,故而香港翻译以广州音对音为主。内地和台湾使用的普通话/国语都是以北京话为基础的标准语,大体上字音一致,所以中台两地翻译外语所采用的对音都是北京音。这也就是为何香港的译名相对中台相差特别大。

罗纳尔多原文Ronaldo,普通话读音luo na er duo和原文相当接近,广州话为lonaap ji do,和原文差很远,也难怪港译用朗拿度(广州音:longna dou)。内马尔原名为Neymar,港译尼马(广州音Nei maa)相当合适,要让香港人读内马尔(广州音Noi maa ji)反而不知所云。

一般而言,港译比中译和台译更简短。这是因为广州话的韵尾发达,收尾的辅音可有-p、 –t –k、 –m、 –n 、–ng共6个,北京话则只有-n–ng两个。因此,中译需多写一个字来翻译外语辅音时,港译则不需要。如贝克汉姆英文为Beckham,中译用"克"翻译了-ck,"姆"翻译了-m。但是港译只用"碧咸"(广州音bik haam)两字就能翻译这个名字,此时方言显露了优势。

但是,大陆内部的方言差别同样显著,就没有粤语这样的发挥空间。福建人聊起足球,"罗纳尔多"、"贝克汉姆"等还要用普通话读出,在顺畅的闽南语中十分突兀。

同时,方言的不同也无法解释陆台译名的差异。中国大陆翻译前苏联前领导人Хрущёв为赫鲁晓夫,台湾则翻译成赫鲁雪夫,两岸"晓""雪"的读音没有什么差别。

【规范性】

清末年间,大陆内部的译名并不统一。徐继畲在《瀛寰志略》序中写道:"外国地名,最难辨识,十人译之而十异,一人译之而前后或异……",为解决分歧,时人呼吁:"中国以京音为主……无论以中译西,以西译中,皆视此为本",并指出"请旨颁行,令饬各省译局及私塾撰述,一体遵照",无奈清政府孱弱,无力成行。

共产党政权建立后,这个梦想第一次得到实施。1954年,文化部部长茅盾(沈雁冰)宣布:"文学翻译必须在当合政府的领导下由主管机关和各有关方面,统一拟定计划,组织力量,有方法、有步骤地来进行",此前一年,中央编译局成立,集中了全国的语言人才编译社会主义著作,影响了整个大陆的翻译风格。

具体到人名的翻译,则由新华社译名室制定。20世纪60年代,周恩来下达指示:"译名要统一,归口于新华社"。此时中国与外界联络有限,只有从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媒体才收获国外消息,多数是政治新闻,新华社译名室制定足以应对。

同样,因为政治的敏感性,译名室更倾向按照原文读音直接翻译成汉语,这也是大陆和台湾产生差别的原因之一。前文提及的赫鲁晓夫俄文写为Хрущёв,第二个音节元音实际是o,中译用"晓"来对可谓非常恰当,台译则可能由于对俄文读音不熟,又受俄文的英文转写Khrushchev误导,认为元音读e所以翻成赫鲁雪夫。

改革开放前,大陆的翻译都由统一的标准指导。90年代前,新华社译名室陆续出版了英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葡萄牙文、法文、德文等姓名译名手册,1993年出版了3753页的《世界人名翻译大词典》。这种强度的工作量保证了一个时期内大陆人名翻译的规范与统一。尤其在政治领域,时至今日,国外政要的译名都是新华社统一发布。

姓名译名手册

然而,就在这本3753页的词典出版后,译名室的权威受到挑战。90年代市场化媒体出现,人们通过多种渠道了解国外信息。虽然出版了翻译指导手册,但领导人的口信在新时代并不具有广泛约束力,媒体和出版社并不要求强制参照。

体育距离政治较远,又富有吸引力,市场化媒体无不争相报道,翻译的控制力在这一领域更显薄弱。一些译名由体育记者或编辑首创,被业界认可即广泛流传。

【网络时期的译名】

2008年,译名室接到任务,在两个星期内将参加北京奥运会的36000位外国人姓名正确翻译出来,7名译名室成员夜以继日,终于在截止日前完成。可是,以往的译名制定方式已经跟不上需求。即便如此奋战,还是无法和互联网上字幕组们一天的工作量相比。

信息的产生和传播速度大大加快,不靠专家,自出机杼的事情成为惯例。比如,究竟翻译为本·拉登还是本·拉丹,人民日报和新华社之间存在差异,在人员流动性很强而又不太讲究正式规范的体育界更是如此。前法国著名球员齐达内姓Zidane,按法语读法本应接近"席丹",台译就用了这两个字。但大陆大概是受到某些英语人对法语读法了解不深而产生误读的影响,让尾巴上的e也发了音,变成了齐达内,因广泛应用,也就习以为常。

这让曾经严格逐音节翻译的制度更加灵活。以往只有香港才会出现的中式译名也在大陆被接受,如施坚雅(G.William Skinner),夏侯雅伯(北约前秘书长,原名亚普·德霍普·斯海弗)等。而且汉语圈内的交流也逐渐增加,更多的港台翻译因为顺口贴切传入大陆,被广泛接受,如玛丽莲·梦露、波姬·小丝等。

但以往译名仍有很强的惯性,这也造成了大陆与港台间许多差别,尤其是政治领域。汉字本身带有意义,选择过程是一项可作文章的工作。周恩来最初命令成立新华社译名室时,因中国与非洲等多国外交密切,自己动手,把"怯尼亚"改为"肯尼亚","莫三鼻给"改为"莫桑比克"。

与大陆交恶的对象就不那么幸运。最明显的是对前南越总统吴庭艳的翻译。"吴庭艳"乍看起来简直是个女名,安在一个男性,尤其是一国首脑头上十分诡异。越南人名多为汉字的越南文读法,一般只要把越南文对应翻成汉字即可。难道吴庭艳的父母当初起名时为了什么特殊原因故意起了个女名?果真如此,吴庭艳步入政坛,当上一国领袖就没有因这个香艳的名字遭遇苦恼呢?

实际上,吴庭艳的越南文名字是Ngô ĐìnhDiệm,是汉字"吴廷琰"的越南读音,非"吴庭艳",虽在越南语中可读作Ngô Đình Diệm,和"吴廷琰"相同。但越南男子名中Đình很常用,无论是从用汉字时期的写法还是越南人自我感知的意思来看,这个Đình向来都是"廷"。而当时中国政府由于和南越属于势不两立的敌方,颇有意味地将之刻意女性化。

同样的原则也适用于美国人。过去侵朝美军司令李奇微(Ridgway)原译为"李奇伟",出于敌意,将"伟大"的"伟"改成了"微小"的"微"。 对照的是,台湾的国民党政府对南越并无敌意,因此吴庭艳在台湾则向来用本名吴廷琰翻译。

他真的是吴廷琰,不是吴庭艳

政治控制下的译名毕竟不适应愈加开放的时代,也许有一天,当嘉兴人自然而然读出"如纳尔嘟"(Ronaldo)时,尼马就不再成为我们惊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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