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与几位来自台湾的年轻朋友聊天，这个话题再次跳进我们的讨论中：中国到底输出了什么？
话题起自今春台湾轰轰烈烈的"太阳花运动"，普通市民——其中不少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像三十多年前台湾民众争取民主化运动的世代一样，再次浩浩荡荡走上街头，反对服贸协定。我的露宿街头的台湾朋友回想起那段时光仍然激动并留恋，而我，除却不能置身现场的遗憾和对他们的敬佩外，为台湾感到悲哀。
我不认为台湾可以借由反服贸而彻底与大陆切断经济往来，也觉得学生们在激情之外，着实缺少一些与政客纠缠的斗争经验，但是，当我听到台湾人所说，如果不反服贸，"香港的今天，就是台湾的明天"时，想起两年前我在台湾采访总统大选时听到的一句话——我和一位朋友在蔡英文的助选现场，初次见证大选的我激动不已地赞叹台湾民主在华人社会中的成熟程度，我的台湾朋友在一旁半开玩笑地告诉我，你们香港今天玩的什么上街游行这一套，我们台湾二十年前就玩过了。
"香港的今天就是台湾的明天"，十二个字尽含台湾人对大陆的恐惧感——他们不清楚与大陆越走越近的结果会怎样，只是看到在"大陆因素"的作用下，香港如今推进普选难上加难，以及中港矛盾的冲突层层升级，就够了。
今天，当我看到台湾人重新捡起上街游行这套老把戏，只是不断地问自己：如果没有大陆的"威胁"，台湾会怎样？
我想起两年前香港十几万市民在街头反国民教育时，一位大陆网民的风趣评论，这人说，"香港人在桥上走得好好的，非要把人拉下来一起摸石头过河。"这话用在太阳花学运中的台湾身上，再合适不过。
同样在香港，这个以自由贸易闻名全球的国际港口城市，由于大陆同胞蜂拥而至买奶粉导致本地居民的婴儿奶粉供应短缺，港府不得不推出所谓"限奶令"。我不赞成这条对香港来说与自由贸易核心价值悖道而驰的政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没有那个庞大的"大陆抢奶团"，香港父母的日子会好过得多。
中国到底输出了什么？我们对国际社会的一贯承诺是，中国决不输出革命，要做负责任的大国。可是，如今的台湾和香港开始对中国感到恐惧，这种恐惧的来源却很难理解：人民币。
大陆对香港和台湾的政策，某种程度上讲，可以看作是中国对外政策延伸的初级阶段——中国要适应一个与自己文化相似度极高又有特殊族群血缘关系的不同制度社会，并学会用别人听得懂的方式与外界对话，比如，提出一个明确的港澳愿景和对台表述，而不只沿用快要过时和失信于民的"一国两制"与"九二共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港澳终将被一国一制，而九二年是否曾经答成过共识，也存在历史争议。无论未来的表述如何，台湾的太阳花学运再一次印证了国内的某些讨论：无论是对台，还是对非洲、东南亚等国家，钱买不到人心，就像在国内不能只强调GDP一样。中国必须学会，在输出人民币之外，还有更吸引世界的其他东西，哪怕是英国的哈利波特，或韩国的江南STY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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