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或许就是邓小平外交政策终于在地区失去作用的一年。在这一年,东亚对中国实力的忧虑达到一个临界点。
自邓小平忠告国人应「韬光养晦、决不当头」,中国处理地区事务的政策一直以安抚为主,鲜少对别国进行威吓。
从和平崛起到和谐发展,再到双赢合作伙伴关系,中国致力将自身打造成邻国最大的机遇,而非最大威胁。每个国家可能都欢迎中国崛起为超级大国,并分享其成果。
但如今情况不再。2013年或许就是邓小平外交政策终于在地区失去作用的一年。在这一年,东亚对中国实力的忧虑达到一个临界点。这种情绪不会令中国的崛起嘎然而止,但中国崛起的性质却会因此改变。
中国希望在邻国的支持下成为强国家。然而,中国实力日益强大,却并未令邻国欣喜。在这个过程中,中国将不得不放弃一些关键的外交政策目标。
首先涉及到对日政策。长期以来,日本一直游离在地区地缘政治边缘,这也正是中国希望维持的局面。几十年来,无论是美国压力或其他全球因素,都未能促使日本增加军费或更积极参与地区安全行动。日本以往一直无意重整军备,并极力回避这一问题。
但中国日趋强盛的国力,以及对日本任何做法都公开表示反感的态度,导致日本认为必须采取自卫措施。今年12月,日本政府进入一个可能是决定性的新阶段,宣布增加国防开支,并列出一份庞大的新军备采购清单,以重新定位国家安全政策。
与此同时,首相安倍晋三将着手修改和平宪法,以便日本自卫队能够重新组建成一支正规军队。这对中国人来说可是噩梦。但讽刺的是,正是中国为出现这种局面创造了条件。
因此,当中国领导人观察到东南亚各国政府改变对日本军事活动的看法时,他们就更加感到不安。
同中国一样,二战期间东南亚国家也深受日本侵略之苦。但与中国不同的是,他们已把这段历史抛诸脑后。有些国家认为日本提升军力不会构成威胁,反而有助抗衡中国带来的潜在危险,因此甚至公开呼吁日本重整军备。
纪念日本与东盟建立对话关系40周年的峰会于12月初在东京举行,期间中国就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议题。东盟领导人虽未指名道姓,却与安倍晋三共同呼吁海空航行自由,显然意在批评中国新设立的防空识别区;又提倡和平解决争端,相信是针对中国反对联合国调解中菲领土争端之事。
中菲争端或许对中国的声誉破坏最为严重。在与一个比自己弱得多的对手纠缠时,中国并没有「韬光养晦、决不当头」,反而试图将其提倡的解决办法强加于人。东南亚各国政府都与中国有紧密商贸往来,因此不愿就此事公开批评中国。不过,由于他们对中国处理中菲纠纷的做法不满,所以才敦促日本无论在经济还是军事上,都应该在地区发挥更大作用。
目前难以预测中国崛起会令区内出现什么样的新秩序,因此亚洲各国仍希望保持现状。这种想法也促使区内一些国家呼吁美国保持在亚洲的军力。这也与中国的期望背道而驰:中国早就希望美国离开亚洲。而这个希望甚至有望实现一部分:美国之前削减财政预算后,美国政府或认为是时候该放弃在亚洲的大部分军事基地。
但澳大利亚、菲律宾、新加坡、韩国、台湾与越南都热切期盼美军长期在亚洲保持军力,以抗衡中国。有些国家还承诺开放港口和空军基地,有些更出钱为驻扎美军买单,令美国很难拒绝。
本月早前,一艘美国军舰被指骚扰进入南海的中国航母辽宁舰,引发一场争议。然而,东南亚各国政府对辽宁舰在其附近的公海活动并不高兴,私底下它们可能欢迎美国干预。正如美国早前不顾中方要求,派两架B- 52轰炸机经过中国新设的防空识别区,韩日对美国的行为同样表示欢迎。
即便中国的对朝政策也显示出失败的迹象。金正恩就是中国家门口的一个不安全因素。作为一位领导人,他早早就下手清洗对手,而且拒绝中国长期以来对朝鲜的建议,即采取市场化改革。
邓小平提倡耐心与宽容。新领导层力求实现区内目标时若想不遇到更多阻挠,或许需要重新采纳这些原则。
本文作者Trefor Moss是香港独立记者,曾任《简氏防务周刊》亚太编辑,Twitter账号为@Trefo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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