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10日星期四

墙外楼: 项小凯:在堵截非法资金外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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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小凯:在堵截非法资金外流之后
Jul 10th 2014, 01:55, by 墙外仙

自2012年中国领导人换届以来,反腐运动如火如荼,至今方兴未艾。许多高级官员纷纷落马。曾经显赫一时的人名,或占据新闻头条,或成为茶馀谈资,颇为热闹。
而就在2014年7月,美国与中国,关于贯彻《外国帐户税务遵从法案》(Foreign Account Tax Compliance Act,简称FATCA),达成一些协议。根据该协议,中国将会向美国政府,提供美国公民以及绿卡人士,在中国金融机构的帐户信息。而美国也会向中国政府提供若干帐户信息,以作为回报。
美国将提供的帐户信息,涉及两类人群。最先被覆盖的一类,是持有美国护照的华裔人士以及持有美国绿卡的中国公民。而另一类,有可能在最终协议生效后被覆盖,包括在美国开设金融帐户的一般中国公民。这两类群体的帐户,均有可能涉及腐败资金。
中国是非法资金外流最为严重的国家。根据全球金融诚信组织(Global Financial Integrity)的报告,自2002年到2011年十年期间,中国的非法外流资金,合计高达1.08万亿美元,居世界之首。这期间,中国的GDP累计总量为36万亿美元,也就是说,超过3%的GDP,以非法的方式流到了国外。这一数字,已经接近中国在教育方面的资金总投入。
美国通过该法案的主要目的,在于确保财政税收。美国税收的70%,来自个人所得税,而按照美国法律,持有美国护照或绿卡的人士,无论是居住美国国内还是境外,均负有向美国政府纳税的义务。而近年以来的美国移民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中国。在2013年,来自中国的投资移民,占到美国这一类移民总数的80%。
而对于中国政府而言,通过这一系列协议,将会为中央政府反腐,提供极大的便利与优势。
对于世界各国政府来说,遏制腐败,都是一个重大的课题。政治比较清明的民主国家,一般通过为反腐立法、设立独立监察机构、公示政府官员财产、借助自由媒体监督等多种手段,来防止政治腐败现象。其基本原则,就是将政治活动,尽可能地放置于一个公共参与监督的开放框架之中,从多方面着手,降低权力寻租的可能性。
但中国的反腐运动的方式,与这些国际惯例,却毫无共通之处。中国政府对于腐败的调查与处理,完全处于封闭的政党组织之内。同时,如果民间试图对这一过程进行公共参与,则会受到严厉禁止,甚至遭到严重打击。
2013年,北京市的袁冬、侯欣等人,在西单广场展示横幅并发表演讲,呼吁官员公示财产,被当场拘捕。之后,袁东与侯欣二人,各被判刑1年零6个月。此外,江苏省新余市的刘萍与魏忠平等人,也曾公开举牌,要求官员公示财产,而刘萍与魏忠平二人,于2014年6月,竟然被判决6年零6个月的重刑。
以上现像说明,当局力图将反腐运动,控制在自身的意志之下,并且对于来自民间的干涉,给予极为严厉的惩处。由此可以看出,反腐运动的意图,更在于巩固权力,维护政权安全,以及在这一过程中,强化体制各层的忠诚程度。
不同于一般的境内腐败现象,非法资金外流,将会大幅削弱政权的可控资源,长期以往,必然威胁到政权安全的根基。可以推测,中国当局具有强烈动机,以遏制这种难以控制资金外流。据国内媒体报道,多家金融机构,要求员工上缴护照,可以视为具体施策之一。
中美就《遵从法案》达成的一系列协议,说明美国与中国这两个全球最大的经济体,在多个方面,已经形成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美国的金融稳定,需要中国政府提供帮助;而美国的种种资源,反过来也为中国政权安全提供相当多的支持。提供涉嫌非法资金的帐户信息,便是一例。
如果非法资金外流,得以有效堵截,那么这一显然的结果,就是中国政权的金融安全,将得到大幅改善。并且,在人民币压力得以减轻的情况下,中国政府可以更加游刃有馀地布置对外经济与金融战略,强化自身的国际博弈地位。
由于反腐的目标与手段,与民主国家,存在明显差异,中国反腐的结果,也肯定不会与之相同。在反腐运动中,基层官僚以及地方势力,或许被一定程度地削弱,但权力不受社会限制的本质问题,不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会因为集权的强化,被进一步加深。权力与社会的深层冲突,将会更为严重。而且在未来,如果集权再度涣散,那么这种冲突张力,将必然导致社会更加溃败。
虽然总的来看,目前这一系列协议,非常有利于中国政权的安全与强化,但随之而来,很可能是一个对内高度压制,对外强势扩张的政治形态的完全成形与巩固。而随着这种固化的结果,中国未来的路径,也就近乎被完全锁定。
在这种政治形态下,任何关于自由化与法治化改革的幻想,将会显得更为荒诞。而这种刚性的体制,在它有生之年,恐怕不会再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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