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陆的反腐,继周永康落马传闻之后,以山西省政协副主席令政策近日被查掀起一个新的高潮。令政策落马意味着什么,迄今公开的分析一般与其兄中央统战部长令计划的政治前程联系起来,并牵扯出2012年令计划政治失势的内幕。我觉得这类分析都没有到位,更未能切中要害。
一般认为,令政策的落马,意味着令计划已经势成"落水狗"和死老虎。特别是6月20日官方传媒"中国网事"发表《朝中有人也不灵》的短评,直言"平时小弟利用公款和公权向上给大哥输送利益,到了关键时刻,则寄希望于大哥能打招呼、递条子,影响组织人事和执纪执法部门的工作,保自己平安,助自己升迁",这种言论透露出强烈的政治暗示。
令计划会不会落马,现在言之尚早。如果令计划卷入山西官场腐败,并且因此落马,也无非是一个曾经的青云之士有朝一日黄粱梦醒而已,除了可以增加市井谈资,其意义实在是有限。但如果我们了解更多的政治内幕,令计划的前程就不是个人宦海沉浮那么简单了,它有条件揭开中国政治这架"绣花被褥覆盖下的鸡笼"。
令计划的来历,知道的人恐怕极少,很多人只知道他是胡锦涛施加青眼的人。上网搜索,很难找到他的家世信息。根据公开报道,在2007年召开的中共十七大上,时任十七大代表、山西省发改委主任的令政策曾谈到"父母均为当地基层干部,父亲原为山西省一名处级干部"。如果真是这样,那令计划在中国政坛的崛起就是一个中国阶层上升的励志事故。
但如果中国有真正的新闻自由,媒体应该可以为公众提供更多真实信息,以便他们作出正确判断。近年来有心人"爬罗剔抉",发现令氏兄弟的背景甚是了得。令氏兄弟的父亲名令狐野,1940年曾任陕甘宁边区卫生材料厂厂长,后在晋察冀边区和晋冀鲁豫解放区卫生部门工作。据说他医术高明,深得解放区领导薄一波信赖,两人同为山西人,遂成为同乡"密友"。不管"密友"之说是否属实,反正薄令有老上下级关系,这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令计划父亲与薄一波是老交情或老上下级关系,但令计划进入从政的上升通道是否得到薄一波提携,就目前可得的信息而言,很难作出判断。以前有老交情,但随着岁月沧桑,双方相忘于江湖的情况其实非常普遍。但即便薄令两家曾经相忘于江湖,等到薄熙来、令计划双双在中共党内出人头地,若说两家人铁了心老死不相往来下去,是不合一般中国式人情世故的。这方面越是信息匮乏,越是说明其中奥妙无穷、深不可测。
对比一下令计划与薄一波的履历,我们也许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令计划世纪上世纪70年代曾是山西平陆知青,1975至1978年成为山西省平陆县团委干部、副书记,1978至1979年任山西运城地委干部。薄一波"文革"中被打倒,1978年平反,1979年获任为国务院副总理,1982担任中顾委主持工作的常务副主任。而恰恰是1979年,令计划获调进入团中央。就算令计划是靠"个人奋斗"发达起来的,但既做京官,却不去拜访老爹的故旧、朝中大员薄一波,那有违一般官场规则,也与令计划长袖善舞的个性不符。
令计划与薄家的特殊关系,也可以很好地解释令计划何以独得胡锦涛的青眼。过去媒体上经常说,令计划因在胡总在团中央工作期间做过其手下,深获信任,所以一俟胡进入接班程序,便将令调入中央办公厅,作为自己的左右膀。但令计划下乡知青出身,腹中并无多少文墨,直至1983至1985年才在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在职读了两年政教专业,充其量不过专科学历,胡锦涛重用他,很可能是因为他跟薄家的特殊关系,这就跟江总重用拥有广泛"红二代"人脉的曾庆红一样。
正如着力研究中国当代宫廷人脉的政治学者吴稼祥在其《泡面传奇》中指出的,胡锦涛本是中共大佬宋平培育的政治代理人,而薄一波与宋平同属陈云一派,这等于是说,胡与令乃同门师兄弟关系。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拜一个金兰小弟,这小弟与执掌中顾委的薄一波有"世谊",此对于一名"年轻王储"来说绝对是无价的政治资源。而一个国王的人马,如果仅仅是长袖善舞而无与党内世家的"世谊"资源,是不胜任的。
现在令计划政治生命已经结束,使胡锦涛20多年的良苦用心全部付诸东流,这对于一个"政治人"来说无疑是巨大挫折。1982年胡担任团中央书记处书记、全国青联主席,彼时令已进入团中央3年了,此后胡极可能有机会获悉令的特殊背景,从此桃园结义。胡信任他,栽培他20多年,现在落得个随时落马的结局,很多人以为,胡要负识人不明之责。
但问题是,胡到底是真的"识人不明",还是于令知根知底,真正让胡尴尬的只是他被人抓住了把柄?令也算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每次陪胡总出巡,总与中央政策研究室主任王沪宁藏身于镜头之外,低调得过头。如此与胡总长相厮守,如果他与官场商界有何往来,一方面胡不至于一概不知,另一方面令也不至于什么都瞒着胡。也就是说,令的所作所为,胡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应该是不以为意、觉得正常。
这里仅举一例:大概是因为文凭不硬,令计划于1994至1996年期间就读湖南大学工商管理专业在职研究生,并获硕士学位,期间他获调为中央办公厅调研室三组负责人,成为"储君"重点栽培的对象。但一个在团中央、中央办公厅调研室工作的人,哪有时间和精力读湖南大学研究生课程,即便是"在职"读?这是典型的骗文凭的做法,胡锦涛不可能不知情,但显然不以为错,说不定还可能是他给点拨的"金光大道"咧!
就算胡总以前是识人不明,到2012年3月,令不是狐狸露出了尾巴吗?胡总似乎仍觉得令计划不够腐败,所以给他安排了一个中央统战部部长的高位,并让他于翌年当上全国政协副主席,成为名正言顺的"党和国家领导人"。
如此中国政治,哪有什么确定不易的规矩和是非?令计划如今不倒中既倒,但他是否最终被认定为腐败分子,目前还真未可知,因为没有是非标准,也就具有太多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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