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全会《决定》如落实,对中国普通人的生活也将产生相当多的影响。
11月12日,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闭幕,外界关注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下称《决定》),原文何时能看到,港台媒体有的说至少一周,有的说至少10天后才会发布。我从北京获得消息,修改后的最终文本,于「大会结束后三天公布」。翌日,我随即在新一期《亚洲周刊》上透露了这一讯息,果不其然,15日《决定》发布了。
此前的几次三中全会,其相关文件都是会议结束一周后,由新华社权威发布的。而今打破了中共的宣传惯例。可见,中南海急于将2万字的《决定》,向人民向世界发布。
我细读了两遍《决定》。比我预期的要好。当然在不少关键问题上,习近平、李克强在与对立派交锋中有所妥协。 15日,我好友、北京学者吴稼祥正在香港,他也说,《决定》的关键词是「解放」,解放人,解放思想,解放生产力。读《决定》,所有重大疑难问题没有回避,表述明确坚定,充满无畏与智慧,必将载入史册。 《决定》在啃「三根硬骨头」(土地制度、国退民进、金融自由化)上,确实打了折,牙齿发软,这是平衡的结果。
日前,我与合肥的朋友在电话里聊天,说起这场新一轮改革,她问我,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将发生哪些改变?
电话中,我一笑,她是在考我。
我说:如果你每天面对柴米油盐,你会发现水电气价格下降了——因为《决定》说:完善主要由市场决定价格的机制。凡是能由市场形成价格的都交给市场,政府不作不当干预。推进水、石油、天然气、电力、交通、电信等领域价格改革。
我说:如果你想在中小城市落户,那要比以前容易多了——因为《决定》说:创新人口管理,加快户籍制度改革,全面放开建制镇和小城市落户限制,有序放开中等城市落户限制,合理确定大城市落户条件。
我说:如果你到了快退休年龄,也许还要再干几年——因为《决定》说:完善社会保险关系转移接续政策,扩大参保缴费覆盖面,适时适当降低社会保险费率。研究制定渐进式延迟退休年龄政策。
我说:如果你生病了,民办医疗机构也纳入医保定点范围了,在A医院还可能挂到B医院的专家号,如果不幸是大病的话,还有专门救助——因为《决定》说:改革医保支付方式,健全全民医保体系。加快健全重特大疾病医疗保险和救助制度,允许医师多点执业。
我还说,如果你想要第二个孩子,以后的条件更宽松了;如果你儿子过几年参加高考,那时就没有文理分科了;如果你退休后想赶个时髦,到农村享受田园风光,完全可以去农村买个宅基地盖房了;如果你不成器,你家人今后不用再担心你会被劳动教养了;如果你走仕途,一不小心当了官员,可得多长心眼了,因为纪委更「垂直化」,可能只听上头的,不会偏袒你了;如果你当上大官,恭喜,你或许要住进「高大上」(网络流行语,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官邸了……
《决定》的改革内容触及面之广之深,远远超出人们预期。假如从它们中间拿出一两项,放到西方社会都会是大事,放在香港社会往往会讨论半年一年,甚至几年仍不见落实。
读《决定》,改革力度前所未有,涵盖15个领域60项具体任务:城镇化掀起第二次土改;实行网上受理信访制度;逐步减少适用死刑罪名;缩小征地范围,规范征地程序;赋予农民承包经营权抵押、担保权能;国有资本投资项目允许非国有资本参股;允许具备条件的民间资本设立中小型银行;取消以药补医,理顺医药价格;减少军队非战斗人员和机构……《决定》对舆论尚有较大争议的改革,也表明了推动的态度,如要加快房地产税立法并适时推进改革,纪委书记主要由上级纪委提名,省以下法院检察院人财物统一管理等。
《决定》若落实,中国将巨变。其实,11月12日三中全会闭幕那天的会议公报发布,港台乃至西方社会媒体反应平平,纷纷失望。 5000字的公报,除了组建国家安全委员会、成立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两大亮点外,尽是空泛大原则,品味不出中国未来20年改革红利在哪儿,为中南海错失创造改革良机而叹息。不过,三天后的《决定》,扭转了舆论场,由批评到赞扬,由负面到正面,「前所未有」,「包罗万象」,「出人意料」等词频频出现,前后竟然出现180度大转弯。中国内地的博客、微信的网络世界,13、14日,对三中全会,揶揄的,冷嘲的,热讽的,抨击的为主,15日后,批评的声音淡了,渐渐呈现赞扬声。
有身在美国的华人网民说,读完《决定》,感觉给国人带来的是普遍的绝望和恐惧。一个决定中国人命运的改革方案,没有经过公众辩论,也没有经过立法机构听证,而由一个政党召集300多个人闭门表态四天,就举手通过「顶层设计」。如果几百个小偷突然聚在一块开会,肯定是在交流犯罪经验;若是几百个常年说谎的家伙们聚在一起开会,那一定是在编造一个天大的谎言。
这网民似乎没看到,当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不也就是这么开会的吗,改革35年来,中国不是经济总量世界第二了吗?这名网民所在的国家美国的财政部长雅各布‧卢15日访问北京,成为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闭幕后首批访华的外国政要。 12月初,美国副总统拜登也将访华。美国政要并没有「绝望和恐惧」,在三中全会闭幕后接连访华,表明美国看重中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愿景。
《决定》若落实,中国变化将翻天覆地。当然,《决定》只是中共作出了部署,由于每一项改革都涉及各种利益,地方的,部门的,集团的,个人的,如何执行,能否落实,能走到哪一步,尚有待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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