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军事政变,不算意外,只是有点遗憾,军方最终还是忍不住要出手了。
和06年的军事政变不同,这次民间的反应要快速的多。
06年,要到政变后的第三天才出现示威人群,而这次,第二天,就有民众走上街头。过去,对于当局控制媒体的举动,媒体人虽然感到无奈,但最终选择接受,但是这次,不少媒体人透过社交媒体表示抗议。
在Twitter上看到泰国第二大英文报纸—民族报(The Nation)的一名记者,贴了一张自己在陆军俱乐部门口的照片,他用胶布把嘴封了起来。他在Twitter上写道:"我要去见独裁者,希望是最后一个。军方准备教育我,而我准备在和他们一起的时候,改变他们的想法。"
很巧,我认识这名叫做Pravit的记者,一年多前,我们一起参加了联合国妇女署在曼谷举办的一个媒体培训班,他作为泰国媒体界的被邀请参加。当我们在课堂上讨论媒体上存在的性别歧视问题的时候,他批评了泰国媒体上刊登的一些丑化英拉的政治漫画。事后和他聊天,他说他并不是英拉的支持者,只是就事论事,用一个政治人物的性别作为攻击点,只能说明这个社会的文明程度还不够。
军方发动政变之后,Pravit除了报道各界反应,在在专栏以及Twitter上面表达他的看法。他反对军人干政,认为是民主倒退,也抗议军方要求媒体以及学者噤声,拘捕抗议者,他认为如果泰国民众不能够公开讨论泰国未来如何走,那就无法获得军方口中的和平团结和秩序。
结果他上了军方的名单,在被传召之后遭到拘留。报社发表了一封致军方的公开信,要求对方解释理由,并且马上释放自己的记者。在军方传召的名单上,有不少学者,而各大学的学者们也被打招呼,不要评论政变。
尽管这个时候,公开谈论政变意味着会惹来麻烦,还是有七十多位学者以及媒体人同一时间各自发表声明,谴责军政府要不允许学界以及媒体评论这次事件。
军方要求媒体和学者保持沉默,并不让人意外,军方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来维持军方的要务:秩序。虽然军方并没有对在曼谷的外国媒体的采访进行限制,但是军方已经开始批评外国媒体,认为他们炒作抗议行动,一些外国媒体的网站还有电视频道,开始遭到屏蔽。
对于厌烦了街头抗争,党派之间的政治对抗导致经济停滞的人们来说,渴望一个带来"秩序"的政府。这也就是对于军事政变,尽管一些泰国民众冒着坐牢的危险也要走上街头或者在网络上表达反对的声音,还是有不少人对站出来干政的军人心存感激,抱有期待。
但是即便是抱有期待的人们,也懂得军人执政只是国家的一个短期的特殊时期,最终还是要回归文人政府。看看埃及,即便塞西出来竞选,也是用文人身份,当军方推翻穆尔西之后,成立了文人临时政府。06年泰国军事政变,二个星期之后成立看守政府,担任总理的是一名退休军方将领,而这一次,会不会军人亲自上阵?不过巴育将军在被媒体追问,是不是自己当总理之后很不高兴,中断记者会扬长而去,显然还是有顾忌。
根据泰国以往的规律,军方之后应该设立文人看守政府,修订宪法,确定下一次大选时间。06年的政变,到了07年底才进行大选。不过这次政变,不得不让人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难道代议制政府不适合泰国吗?
密尔在他的著作"代议制政府"中指出,代议制政府的成功需要三个基本条件:
"人民必须愿意接受它;他们必须愿意并能够做为保存它所必要的事情;他们不必愿意但能够履行它加给他们的义务和职能。"
如果来看泰国的话,和06年相比,愿意为保存代议制政府而努力的民众在增加,这里的民众,并不是一些媒体为了简化报道,而使用的红衫军或者黄衫军,而是一批愿意捍卫民主制度,不愿意看到国家倒退的人。他们未必喜欢英拉政府,但是他们更接受和尊重游戏规则,明白国家的现状,那就是选举的结果,很可能是一个他们也未必喜欢的政府。
密尔指出,政治制度是人的劳作,它们的根据和全部存在都有赖于人的意志。另一方面,要记住政治机器不会自行运转,正如它最初是由人制成的,同样还是需要人去操作。因此政府的形式其实是一个选择问题。
从独裁走向宪政民主,这是泰国社会的进步,但是已经取得的进步,往往会因为接下来人们没有付出为了取得进步的同样精力,无法得到保持,甚至出现倒退。
政治人物之间缺乏妥协,大多数民众不把选票作为个人利益或者地区利益的维护,甚至对国家事务漠不关心,正如密尔在90年前就已经指出:
"代议制度的永久性必然有赖于人民在它遭到危险时随时准备为它而斗争。如果过低估计这一点,代议制就根本难于站住脚,即使能够站住,一旦政府首脑或任何能集合力量搞一次突然袭击的政党领袖愿意为取得权力冒些微风险的话,也几乎肯定会被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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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已见报。
后续补充:
—Pravit在被拘留了六天之后获释,他说,军政府要求他签署了一份保证书,不参与和组织政治活动。
—巴育将军宣布,大约八月组看守政府
—宵禁已经解除,军方展开一系列社会和解运动。
—零星反政变示威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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