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AmericaIs No Longer As Alarming To Its Foes Or Reassuring To Its Friends
作者:Economist
日期:2014年5月4日
***本譯文版權歸作者/刊登機構所有,轉載請保留此聲明。***
美國的盟友很緊張。看著俄羅斯攻城掠地,中國欺侮鄰國,敘利亞屠殺自己的人民,許多人在問:世界警察在哪?在什麼情況下美國會出手阻嚇麻煩製造者?美國最終會為什麼而戰?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假如流氓國家不認為美國有決心制止它們的話,便會做出更加流氓的舉動。正如沙地情報處前領導最近對普京在烏克蘭攻城掠地的評論:"狼在吃羊,可是沒有牧羊犬來救亡。"
在奧巴馬近日完成的亞洲四國之行中,在行程的每一站都有人問:他到底計劃怎樣運用美國的力量?假如中國尋求以武力擴張其海上邊界,總統會怎樣回應?他會如何抑制北韓的核挑釁?在每一個新聞發布會上也都有人提出有關烏克蘭的問題。這些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不論美國總統去哪裡,世界新聞都會跟著他。在為正式承諾做擔保時,奧巴馬先生沒有吝嗇。他在東京作出了新的保證,說日本和美國之間的防務條約適用於所有由日本管轄的領土,包括中國同樣聲稱擁有主權的尖閣諸島。在探望駐守於南韓的28000名美軍時,奧巴馬揚言他的政府對使用"軍事實力守護盟友"不會遲疑。在菲律賓,奧巴馬簽訂了一項為期10年的新協議,使美軍可以有更大的權限使用本土軍事基地。
當奧巴馬先生在亞洲的時候,美國官員在4月28日宣布對俄羅斯實施新的制裁:禁止普京的親信如俄羅斯石油公司(Rosneft)的老闆伊戈·謝欽(Igor Sechin)等入境,並凍結他們的資產。在同一天,最後一隊美國傘兵抵達愛沙尼亞,使目前在害怕俄羅斯的波蘭以及波羅的海三國執勤的美軍人數達到大約600名。當俄羅斯派遣沒有徽章的士兵來試圖掩蓋它在烏克蘭的舉動,美國的行動則旨在展示軍服上的星條旗。
最高統領哲學家
然而,即使奧巴馬先生在履行維持世界和平的職責時,他也不可能不高調思索美國力量的限制。在4月25日,他若有所思的說,沒有"保證"制裁會使普京改變對烏克蘭的想法。普京的行為如果規矩一些是合乎他自己的利益的,可是他也許不會這樣做。
近年來,奧巴馬先生接著說,人們認為難纏的外交問題也許確實有一個明確的解決之道,也就是使用武力。奧巴馬先生不贊同這個看法。"我極少認為使用武力可以來帶來一個明確的解決方法",他對首爾的聽眾如是說。
他在菲律賓時,有人問,他處理烏克蘭危機的會不會可能使美國的敵人變得更大膽。他反駁說,自己用的技巧也許不是全部都弔人注目,但它們強化了美國在世界上的地位。他指出,許多鷹派的批評者就是那些支持伊拉克的"災難性"戰爭,而"沒有從過去十年發生的事當中汲取教訓"的人。
這種說法也許可以吸引美國國內的厭戰選民。皮尤(Pew)的一項調查發現,大部份美國人說捍衛盟友的安全十分重要,可是只有6%會為烏克蘭動武,而遠遠超過半數的民眾反對在鈙利亞採取行動。對那些依仗美國保護的國家來說,這令人擔心。舉例說,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這三個波羅的海國家感到暴露(參見此文)。它們和烏克蘭一樣都曾經是蘇聯的一部份,國內有說俄語的少數民族,對於普京會否尊重它們的疆界𢠓到疑慮。
對愛沙尼亞總統伊爾韋斯(Toomas Hendrik Ilves)來說,當俄羅斯入侵克里亞時,維持歐洲疆界的法律秩序改寫了。歐盟的溫和回應使自己成了笑料。伊爾韋斯先生宣告:"再沒有什麼可以依靠了"。
"再沒有什麼可以依靠了"…除了北約。和烏克蘭不同,波羅海三國是北約這個軍事同盟的成員,而北約的成立條款指明,針對任何一個成員的武裝攻擊將被視為針對全體成員的攻擊。在目前,它們相信這點。伊爾韋斯總統說,"我的確相信北約的邊界是一條紅綫,我相信這點。" 如果任何一個北約盟友試圖阻止同盟回應武裝攻擊的話,北約便不會再存在了,他說。
近年來,奧巴馬先生縮減了歐洲導彈防禦計劃的規模,把駐紥當地的美軍削至兩個旅的戰鬥隊。但俄羅斯的侵略意外地重新給了北約組織一個繼續存在的理由,於是美國傘兵在波蘭著陸。
位於巴黎的戰略研究基金會(Fondation pour la Recherche Stratégique),其成員埃斯堡 (François Heisbourg) 推想美國仍然會為守護波羅的海國家而戰:”俄羅斯坦克一旦越過位於俄羅斯–愛沙尼亞邊界的納爾瓦大橋,它便會即時被摧毁。” 可是,美國納稅人對歐洲人的搭便車偏好感到不滿,這削弱了美國防衛歐洲的決心。除了英國,只有少數盟友達到北約把軍費開支維持在國內生產總值2%的目標。
短期內的軍事憂慮有兩項。其一是波羅的海國家難以防守。它們的領空完全位於俄羅斯導彈的覆蓋範圍內。而更大的憂慮是,俄羅斯的侵略可能會隱密進行,就像烏克蘭的情況一樣。埃斯堡先生說,”普京先生不會正面攻擊,他懂得柔道” 。假如俄羅斯開始以首先挑起波羅海各國內俄羅斯族動亂,繼而派出神秘武裝人員的方式來瓦解波羅海國家的話,美國和北約會怎麼做?北約並不是為這種情況而設的。
中東陰雲
在中東,美國日益怯懦這一感想比任何別的地方都要強烈。在11年前,美國在幾星期內征服了伊拉克。可是當奧巴馬先生把當地最後一批美軍撤走時,數十億計的開支和重大的傷亡沒有帶來多少成果。美國在巴格達留下的政權只能勉強視為友好。
區內其他地方的情況也不怎麼使人快慰。埃及新政府無視美國有關人權問題的指責,還購買大量的俄羅斯武器。在敍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去年對自己的人民使用毒氣,被捉個正著。而雖然奧巴馬先生曾經明確警告,美國會對此舉加以懲罰。可是阿薩德卻幾乎沒有受到什麼處分。
在這些美國撤離的表象背後有一些有力的解釋。然而在中東,人們普遍的想法是雄獅變成了小貓,它的敵人感到愉快;而它的盟友在哀嘆,以為自己被遺棄了。
伊拉克領袖馬里奇(Nuri al-Maliki)和伊朗的關係比美國更合得來。伊朗洋洋得意地支持伊拉克的民兵和政治組織。它經由伊拉克領空把子彈和"顧問"送到敘利亞。它資助伊拉克的什葉派志願軍在敘利亞打擊美國支持的遜尼派叛軍。
最近,美國有時候會坐在後排,由其他國家採取主動,例如在法國介入馬里的局勢,以及北約介入利比亞內戰時等等。又或者基本沒有什麼具體作為,正如敘利亞的情況那樣。
然而,有關美國影響力在中東消亡的報告卻是誇張了。奧巴馬先生可以宣稱取得了一些成就:油價穩定;以色列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繁榮和安全;伊朗(在巨大壓力之下)同意在某程度上壓制其核野心。現在,恐怖主義對中東內部的威脅比起它對世界其他地方的威脅更大。
美國在中東的軍事足印縮小了,但那只是相對於布什時代在伊拉克放大了的足印而言。美國的軍事基地在區內星羅棋布,由第五艦隊位於巴林的總部到中央司令部在卡塔爾巨大的基地,再到向也門領空派出無人機的那些空軍基地。在那個地區,沒有外力可以取代美國。波斯灣的各個王室仍然依靠美國保護,正如約旦和(對美國的依賴程度比以往低的)以色列那樣。
目前,美國膽怯的看法尚未對美國在中東的利益構成嚴重損害。然而,它促使美國的盟友設法自保。以色列和中國及印度建立了軍事和經濟關係。海灣國家在自我武裝:沙地阿拉伯,卡塔爾和阿聯酋都在近期訂購大量的軍火。
面對中國
移向亞洲,美國在阿富汗作戰已經超過10年。今年,奧巴馬先生打算把30,000名以上的美軍幾乎全部帶回家。也可能是全部美軍都回家。阿富汗總統卡爾扎伊拒絕在容許大約5000-10,000名美軍留下執行非戰鬥任務的協議上簽字。可是,在卡爾扎伊繼任人的決勝選舉中,兩名候選人都支持這個協議。
因此,美軍還是會在當地駐紮,成為叛亂份子的目標。即使更大規模的內戰得以避免,美國也可能發現自己不情不願的牽涉到流血衝突。假如有美國支持的喀布爾政府無力控制阿富汗一些廣大地區的話,基地(al-Qaeda)和其他抱著國際恐怖主義野心的組織可能會在那裡重組,一如它們在巴基斯坦不受政府管理的部落地區會做的那樣。要是它們成功在美國大陸發動襲擊的話,這個循環可能會重新開始:經驗顯示,為了替國內被殺的人復仇,美國會開戰。
以為美國會為日本稱為尖閣諸島,中國名為釣魚島的島嶼開戰,這看來是個異想天開的想法。這些位於東中國海,在兩國之間的島嶼細小,荒蕪,在那裡居住的只有數以百計的山羊和神出鬼沒的"尖閣之宄"(一種動物,不是間諜)。當美國在1945-72年間管轄那些島嶼的時候,它們成了轟炸練習的場地。
然而,奧巴馬先生把美軍的公信力押在尖閣諸島上面了(儘管他沒有明確保證,在日本的50,000名美軍會幫日本打仗)。中國為了挑戰日本對那些島嶼的控制主張,在空中和海上逼近它們的做法已經持續兩年多了,去年11月又把它們納入一個 "防空識別區"(Air Defence Identification Zone)之內。在那裡,意外衝突升級的風險確實存在。因此,這些荒涼的石頭可能是奧巴馬先生在亞洲樹立"支點"這方針面臨的最直接測試。
在南中國海存在別的挑戰。在那裡,五個國家的主權主張範圍和中國的主張重疊。菲律賓的爭執最積極。在1995年,中國把菲律賓從一塊礁石上趕跑;兩年前又把它驅逐出另一塊礁石。美國對主權爭議不採取立場,但是它支持馬尼拉依據國際法批駁北京主張的努力。
在南韓,28,000名美軍在邊境附近駐紮,以資阻嚇北韓政權,沒多少人預期那政權會永久存在(參見此文)。一旦該政權倒台,中國可能因為對驀然統一,和美國是盟友,而且擁有美國武裝的韓國感到疑慮而出手干預。因為不想觸怒那個古怪不穩定的盟友,中國拒絕和美國就北韓內爆的局面協商制定應變計劃。
兩個大國都希望台灣在經濟上對中國大陸的依賴日益加深會使那個島失去追求正式獨立的熱忱。可是,正如中國學者閻學通指出,在台灣的人至少有70%會首先自視為"台灣人",然後才是"中國人"。有一天北京對台灣不歸順會失去耐心,迫使美國作出艱難選擇。受到1979年一項法案規定,美國政府需要把任何強迫統一的嘗試視為對西太平洋安全的威脅,而且和美國密切相關。
美國真的會和中國開戰嗎?中國明擺著要成為亞洲的主導國家。許多亞洲人擔心,美國會接受自己成為老二。話雖如此,許多亞洲人也懷疑美國會不會冒和核武國家開戰的風險。他們指出,當中國在2012年從菲律賓手上奪走斯卡伯勒淺灘(Scarborough shoal)時,美國沒有做聲;而依照美國政府的指示,美國航班遵守中國在尖閣諸島上空所設防空識別區的規定。
在亞洲,和其他地區一樣,美國的盟友在擴充自己的軍力。有人懷疑,美國的安全保護傘上有洞。日本一名外交官低聲說,日本從來沒有依靠過美國—雖然他的意思可能是日本不再依靠美國。
受到美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加諸日本的和平憲法規限,日本不能"集體自衛",即使是把飛往夏威夷的北韓導彈擊落都不行。日本的現任首相安倍晉三想要改變這點。正如一位學者指出,他的目標是要成為一個"正常"盟友,像一個北約成員那樣,這一來是為了鼓勵美國繼續保衛日本,二來日本並不肯定美國會這樣做。
觸發點
奧巴馬先生那種不直接介入的方式使美國國內的外交政策部門感到不滿。民主黨和共和黨議員一致責罵他製造了一個安全真空,讓敵人得以乘虛而入。然而,其他人指出,奧巴馬不想成為一個未能履行條約的美國總統。當派遣幾艘船艦或者戰機便已經足夠的時候,他選擇向波羅的海國家和波蘭派出地面部隊。 2009-13年美國駐北約大使達爾德(Ivo Daalder)是個為總統辯解的人,他說,如果北約盟友受到入侵以外的挑釁(例如,說俄語的民眾獲派俄羅斯護照,從而挑戰波羅的海國家的疆界),更多部隊,船艦和戰機和派駐當地,使美國對集體安全的承擔更加顯而易見。北約也是在奧巴馬之下才終於制定適用於會威脅所有成員國的應變計劃。
喬治 W. 布什的最後一任駐北約大使,兼奧巴馬先生的第一任駐北約大使福爾克(Kurt Volker)說—儘管奧巴馬先生不相信武力—當"國內的抗議聲音"有夠大時,他還是會採取行動。而公然入侵一個北約盟友便可能觸發這種抗議,以色列受到嚴重攻擊時也一樣,福爾克說。但如果沒發生可以觸發巨大抗議的事情,福爾克先生擔心其他國家會在奧巴馬團隊中注意到"一種聽其自然的放任態度。"
一名前高級國防官員說,奧巴馬先生此前在向北約成員國派出增援時動作很慢,這次也一樣。他說,"我想,普京會繼續他現在做的事,直到有人反抗為止"。說到俄羅斯在北約邊界內的冒險,他預料奧巴馬團隊會有反應:"我只是擔心他們的反應不及時。不是太晚,就是不及時,而這會向全世界發出一個信息。"
美國在亞洲的義務"很微妙",另一位高層人士說。有大批美軍駐紮的地方—南韓,或者日本的主要島嶼—美國的安全承擔是"絕對的"。在奧巴馬先生之下,美軍(在某程度上)反制了中國對有爭議水域採取的劍拔弩張姿勢。假如中國威脅台灣的話,美國會覺得"在道義上有責任"派出船艦或者戰機來充當裁判。
可是,在以往的危機中,比如在1996年,當中國在台灣舉行選舉前進行導彈測試,而美國向該區派遣軍艦的時候,他回憶說,即使那些支持台灣的鷹派國會議員都在私底下對官員說,"你頂好不要把我們捲入對中國的戰爭"。
另一位經歷過許多危機的資深人士說,因為尖閣諸島而起的小衝突可能會帶來某些幫助:也許發出預告的戰機會在日本領空巡邏,而軍艦則會展示美國的國旗。但是,美國民眾"不會對為了一些石頭開戰感到興奮。"
美國的正式承擔也就不過如此。說到其他國家和地區時,內幕人士憂慮奧巴馬先生會把世界視為一個流氓森林,永遠在引起一些美國不能解決的危機。在敘利亞的化學武器問題上,他未能堅持自己定下的"紅綫",這大大損害了他的公信力。
奧巴馬團隊出現分裂。在克里之下不快樂的國務院巴望看到敘利亞的反阿薩德部隊得到更多幫助,而五角大樓則用了幾個月的時間來解釋不可能運送更多武器的理由。與此同時,有說奧巴馬先生在竭力分析了每個選擇之後得出的結論是,不作為是萬全之策。
有幾個領域的政策可以比目前的更強硬。奧巴馬先生的指導原則是避免新的戰爭。因為擁有核武的伊朗可能會發起一場將會牽連美國的戰爭,他非常認真看待對伊朗的談判。
在國會內沒多少公開表明立場的鷹派:布什年代的共和黨以及它在世界各地建立民主政體的夢想已經成了遙遠的記憶。但是,一些參議員在迫使奧巴馬對俄羅斯採取更強硬,更快速的行動。在4月25日訪問烏克蘭的時候,參議院軍事委員會(Senate Armed Services Committee)的民主黨主席列文(Carl Levin)呼籲對俄羅斯銀行和能源利益實施更嚴厲的制裁。
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的高層共和黨黨員科克(Bob Corker)抱怨,在美國宣布最新的制裁措施之後,俄羅斯的股市上升了,說明那些制裁的力度比世界預期的弱。科克先生說,幾位參議員希望政府檢視美國北約部隊在波羅的海諸國等國家永久駐紮的好處和壞處。俄羅斯表示,任何此等舉動將會違反它與北約在1990年代達成的理解。但是奧巴馬先生將會在壓力下宣布世界變了,並無視俄羅斯的抗議。
有些人會為美國阻嚇能力的衰落歡呼。但是,無論這些人住在哪裡,他們都可能會發現,不論取代舊秩序的是什麼,都比原來的東西壞得多。沒有美國的世界比美國這個強權存在的世界可怖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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