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周
该怎样评价刚结束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呢?上周六几乎一整天,西蒙周的脑袋里都在盘旋这个问题,但始终找不到清晰的答案。也许,面对这份宏大叙事的里程碑式政治文件,论者自感渺小卑微,无法把握其中的本义和要旨;也许,改革都说了三十多年,已经将耳朵磨出了老茧,心里再也不能激荡起任何冲动。
改革这次真的来了
但是,这份政治文件毕竟是一份宣言书。它直接要告别的,是过去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空喊改革却总是不见举动的一个时代。在这个时代里,只见政府的手漫空飞舞,时时、到处都能听到宏观调控的道道指令,而市场作为经济运行的主体,却受到了百般冷落。在这个时代里,国有企业空前壮大,尽管尊重和发展民营经济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但事实是,一道无形而又厚实的弹簧门、玻璃门总是存在着,国进民退作为一种事实趋势,一直在向前演绎着。在这个时代里,百姓收入增长远远赶不上房价的提升,住房在一线城市一步步变成奢侈品;腐败作为一种病毒,侵蚀到社会肌体的每个角落,全民腐败将清廉正直孤立成稀世珍品,各种矛盾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有无数怨言,整个社会变成了一只硕大的火药桶。
这份宣言书能否结束这样的时代,需要假以时日拭目以待。它的可贵之处在于,它提供了一个方向,提供了一套顶层设计,接下来的最关键,则是看它能否得到有效的执行和落实。断言过去的若干年被蹉跎,是一种夸大的妄言,但是,官民都不满意却是不争的事实。政府确实一直在努力,不过,缺乏改革的顶层设计却导致方向选择错误,所谓事倍功半是必然的结果。
现在,顶层设计终于来了,尽管迟到,却依然珍贵。值得注意的倒是,三中全会公报公布后的几天内,A股以下跌1.83%(和十八届三中全会数字相同)的人为巧合,表达了市场对公报的失望,这与官方舆论欣喜无比的一片叫好形成了冰与火的截然对立。显然,过于简单抽象的公报,令民众感受到的,不是改革要真正再上路,而是又一次的喊喊口号。
是否是因这个原因,令到当局改变初衷提前公布改革决定全文不得而知。但随着全文的发布,舆论顿时改观,赞声一片,即便是一贯以持反对意见为立场的批判者,也居然扭扭捏捏地选择了附和。由此看,中国社会的主流民意从来不缺对改革的热情支持,也从来不缺对于改革者的赞赏和力挺,只是过去的若干年,民意被各种打着改革旗号、实则向后退步的种种举动蒙蔽和欺骗,不愿意相信真改革真的来了。
尊重市场决定作用
中国共产党是世界第一大党,它的生命力在于,它能不断地否定自己,及时修正路线。在这份洋洋洒洒两万余言的改革决定中,中共细致地描绘了未来改革的总目标、时间表和路线图,展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在对市场作用的界定上,十八届中共中央修正了以前的"基础性"的表述,并改为"决定性"。习近平为此解释说,"理论和实践都证明,市场配置资源是最有效率的形式。市场决定资源配置是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市场经济本质上就是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经济。"回望20多年前,关于社会主义经济是否应该接纳市场,中共尚且争论不休,如果没有邓小平南巡一锤定音,只怕集天使与魔鬼于一身的市场,现在仍会游离于中国经济之外。
邓小平说,不论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中共显然深刻领悟了这句话的精髓,相对于执政地位,体制从来都是提供服务的外在形式,可以随时让步,随时修改,随时不管其原本姓社姓资,都尽可拿来为己所用。这种实用主义下的机动灵活,为中共执政已然提供了30多年的有效支持。现在,习近平和李克强决计继续这种灵活。
尊重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其实就是要弱化政府的角色定位,就是要求政府退出再退出。对于势力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和权贵集团来说,这无异于割自己的肉。改革也因此阻力重重,举步维艰。习近平和他的同事,吸取了前任们的教训,并从五千年历史中和邓小平那里找到了灵感。这就是,自上而下的改革必须由强权发动和推动,政治强势、权力强势是保证改革执行力的关键所在。于是,顶层设计中专门为改革新设了两个超级机构,一个是国家安全委员会,一个是改革领导小组。
神奇组合确保改革
国安会的职责是确保国家安全,它的涵盖面几乎可以触及到执政肌体的每个角落。通过国安会,执政党可以更加有效有力地应对来自境内外的各种威胁。而改革小组,不但负责改革顶层设计,更负责执行和监督,其地位凌驾于现有的任何党政军部门之上。
国安会和改革小组是一对神奇的组合。国安会本质上是以国家力量确保中共执政,改革小组则提供改革路线和方案,一个是保驾护航,一个是引领方向。有了这两个机构,有利于形成新的政治权力权威,有利于及时而有力地推动深化改革,有利于扫清改革道路上遇到的各种疑难险阻。
至此,可以用最简单的语句地勾勒出三中全会改革决议的基本轮廓。市场是新一届中共中央发动改革的基础,更是寄托希望的改革手段,国安会从权力构架上提供保障,改革小组扮演冲杀主角,负责改革纵深面的推动落实。如此改革设计,堪称中共新形势下新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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